他家布莊的隔壁便是邵玉的印花布莊了。王普想抗議也不敢。況且新花色出來的時候,邵玉最先找的他,想把印花布的一級代理批發權賣給他。他卻沒有那等氣魄和眼光,不敢接。
現在邵玉自己開印花布莊開賣,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他的上等傳統單色細棉布一匹布是一兩銀子。他悄悄打聽了一下,邵玉的印花棉布卻要三兩銀子一匹,他便心定了。
再說,他初次轉換身份,從一個貴不可言的侯爺墮落為區區一個行商,連他自己都憋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勁兒。所以他連鋪子都不肯挨近一步,隻早早地攜了家眷來,坐在高台上觀燈,任妻兒小妾興致頗高地去逛街。
戌時二刻,楚伯陽邵玉一行終於出現在高台上,引起轟動。下麵經過的流民營民眾都會自發地駐足,行禮參拜。就連有些望縣城裏的百姓經過時,也會自動行禮。
老拐暗藏了一個殺手鐧——一席絲竹樂隊,管笙箏簫一樣不缺。樂音仿佛《春江花月夜》一般的富麗堂皇,祥和安寧,嫋嫋地順著和風消散,傳出裏許之遙。
邵玉端坐軟椅內閉目傾聽,清風拂麵,樂聲悠揚,人和心擰,頗有人間仙境不過如此的感覺。
楚伯陽星眸中便生出盈盈笑意,對肅立一邊不肯坐下的老拐點頭,讚道,“差事辦得好!”
老拐咧咧嘴,這才轉身退下。心裏卻依然後怕不已,越發覺得,若是昨天沒有寫休書,隻怕今天聽到的,便不是這話了。
邵玉今天前所未有地換了一身裝扮。頭上梳了一個高髻,插著九翅鳳釵。釵頭鳳嘴銜著一隻七分南珠。鳳翅鑲嵌著密密麻麻的點翠和藍綠寶石,十分的流光溢彩。就連兩邊壓鬢的梳篦表麵都鑲嵌的是紅寶石。
耳垂上第一次帶上了耳璫,兩顆五分南珠,分外的雍容典雅。
而身上穿的就有意思了,是新做的長裙——當然是最新的印染細棉花布做的。細巧的卷草紋樣以紅赭色係鋪陳,而零星露出的背景底色則已淺金色襯托,再以一方深赭色亮麵緞子束腰。看上去既端方古雅,又輕盈精致,尤其襯得邵玉膚白勝雪,特別適合這初秋的季節。
就連楚伯陽黑色細棉直綴的腰封都特意用這紅赭鑲金麵料,一雙玉人互相呼應,不知引得多少人引頸遙望,仰慕不已又自慚形穢。
邵玉的頭麵是楚伯陽從財寶箱裏翻出來的。按理說,九翅鳳釵是犯禁之物。但是,楚伯陽無所謂,或者說是故意的,邵玉就更無所謂了。
這一舉動卻令王普崔顥,甚至老拐等人精神倍增。
觀燈猜謎逛街的人潮如從織,正在這個時候,街麵上突然引起一陣騷動。
“百花樓的姑娘來了!”有人大喊。
登時,所有人都朝著一邊望去,連店鋪裏的老板都顧不得做生意,從棚子裏傾斜了身子,勾長脖子去瞧。
隻見遠遠地走來一隊花團錦簇的姑娘,她們排成兩列,在街道當中嫋嫋婷婷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