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俯身恭謹說道,“夫人,您的光臨讓小店蓬蓽生輝,隻是小店簡陋,等明天您進了城就可以盡情享受了,淄城裏麵什麼都有。”
見掌櫃的還願意多說幾句話,邵玉也有心跟他了解點本地民情,便說道,“我是從望縣來的,家裏世代行商,我家老爺前兩天已經去往淄城裏麵了,我是趕來與他彙合的。人們都說綾羅綢緞當屬齊國的最好,我還以為……淄城是個富足的地方,”
那掌櫃的連忙辯解道,“淄城確實是富足的地方,夫人您千萬不要被城外的景象所蒙蔽。城外就是個貧民窟,所有髒的臭的都在這裏,好的香的都在城內。”
“掌櫃的意思是,窮人都住在城外?”邵玉順著他的話說道,“那麼那些在大戶人家裏做工的人豈不是會住得好一些?”
誰知此言一出,那個掌櫃的原本愉悅的臉龐登時灰暗了下來。
“怎麼?是我說錯了嗎?”邵玉敏感地察覺到了。
“呃……”那掌櫃的正要再次開口,冷不防兩行老淚先流了下來。
“對不住,是在下無禮,衝撞了夫人!”掌櫃的連忙用粗黑的手掌抹了一把臉,低著頭匆匆走開了。
邵玉看著他的背影愣怔片刻,便悄聲問柳青,“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柳青眨巴一下眼睛,調整了一下狀態。以前楚伯陽在的時候,邵玉從不會向他打聽事情的。
“呃……其實應該是跟邢都的情況差不多的。”柳青停頓了一下,發現邵玉還是不明白,隻好繼續說道,“我想除了望縣和三不管鎮,所有地方都是這種情況的。”
邵玉一愣,“什麼情況?”
柳青詫異地張了張嘴,驀地醒悟,也許是因為邵玉出身高門,所以從來不了解底層窮苦人的生活,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這裏,柳青隻好認認真真地給她解釋清楚。
“嗯嗯……大戶人家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兒,或者是買來的。而那些被買來的人,以前是別人家的家生子兒。從來就沒有生來自由的貧民!而且貧民的性命都很爛賤,可以任由主家隨意糟蹋。”
柳青功夫了得,陳述事情卻不太在行。
根據他的描述,邵玉自行腦補了了一下掌櫃的可能相關的事情,“你的意思是,掌櫃的家裏應該有人在淄城裏麵做工,而且生活得並不好,是嗎?”
柳青愣怔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補充說道,“我的意思是,就連掌櫃的一家也是大戶人家的家生子兒。說不定這個車馬店的收入都是他的東家的,而不是他的。”
“哦?”邵玉一愣,“這樣啊!好的,呃……我知道了。”
以前邵玉確實很少了解別的地方的普通貧民是如何生活度日的?她以為至少偏僻鄉村裏有自由民吧!還有像淄城外麵這麼大片的貧民窟,怎麼可能都是簽賣身契的貧民呢?為什麼不跑?
柳青驚愕道,“跑到哪裏去?吃什麼?在這裏依附著大戶豪門,起碼有口飯吃,家裏人起碼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