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然不覺自己的失態，眼裏隻有那麵一尺見方的鏡子，激動得撲在馬車上，雙手輕輕撫摸上去。
“夫人，這鏡子留了手印便不好看了！”一旁佇立的夥計小心地提醒，然後伸出帶著手套的手，在嶽輕靈方才拂過的鏡麵和鏡框上輕輕摩擦，將已然留下的指紋擦拭掉。
被夥計叫做“夫人”，而非“王妃”，嶽輕靈居然沒有生氣。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有聽見，望著那鏡子的神態甚至有點誠惶誠恐。她真的不敢再動手，視線卻像被膠粘住似的，直勾勾地隻在鏡子全身上下逡巡打量。
“天哪！”
當清水鏡中照出她妖豔的麵容，連眉毛發絲都根根畢現，她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在鏡中的麵容上輕輕拂過。
那副癡迷貪婪的神情，令所有人側目。
“咳咳……”嶽震實在麵上掛不住了，趕緊上前攙扶她，“王妃，若是實在喜歡，咱們自己也買上一麵放在府裏自用就是！”
嶽輕靈這才反應過來，站直了身子，定定神又戀戀不舍地瞥了一眼鏡子，開始繞著馬車緩步行走，慢慢欣賞那些琳琅滿目的精致美器。
雖然她頭上用的便是這些釵麵，卻到底是托人采買的，她自己還從未見識過。仔細欣賞過那些物品之後，她看著邵玉的眼神便有些複雜。
“這些……都是你一家的貨品？”
邵玉淡然一笑，“望縣崔家嘛，說是富可敵國也未嚐不可！這點貨色不算什麼！”
“聽說你們在烏家茶樓裝置了不少琉璃燈盞，為什麼這裏卻不曾有？”嶽輕靈輕蹙起柳眉。
邵玉從容解釋道，“長公主家樣品店和烏家茶樓裏都有琉璃水晶吊燈，在淄城裏也傳揚甚廣。我還以為但凡知道些的，都是已經來看過的。陳大人也沒有跟我透露半個字，若我早知道是您要看貨，我自然會帶得更齊全些。”
“哼！”嶽輕靈不悅地輕哼一聲，板著臉走回猩猩紅地氈上，重新楊柳搖擺一般落座。
雖然麵色黑冷，卻還是朝著嶽震輕輕點了點頭。嶽震微微一躬身，便轉身朝著邵玉看去，背負著雙手，沉聲說道，“崔氏，開個價吧！”
他眼裏，崔家不過是跟販夫走卒一個層次，也不肯開口給個尊稱。
邵玉淡然一笑，轉頭看看老拐，她便走回到馬車邊，老拐恭恭敬敬地虛扶她上車坐定。
“咳咳……”老拐轉身清清嗓子，看著嶽震嘿嘿一笑，從袖口裏翻出一張折疊好的清單遞過去。
“這上頭一樣樣都明碼標價寫得很清楚，你們盡管點選！”
嶽震接過去，兀自打開來，隻隨意掃視了幾眼，登時黑了臉。
“放肆！這麼幾車物件兒，張口就要兩萬兩白銀！你們這個價錢是誠心想賣嗎？”
他氣得破口大罵，兩隻手撕拽著，那清單便瞬間粉碎。他身後的嶽輕靈麵色已然黑沉，紅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
老拐揚起脖子，咧嘴笑道，“嶽公子息怒！咱們這價錢可是童叟無欺，跟烏家茶樓裏的都是一樣的。您沒瞧見烏家茶樓人來人往生意多好？若是嫌貴，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來捧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