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轉身一走,張禿子就開始抱怨,本來以為這解蠱就象去藥房抓藥一樣,回家熬好吃了就得,沒想到還得多待一宿。張選說道:“要不然你明天不跟我們進山吧,我們幾個和老道士一起去就行。”

張禿子眼睛一瞪,說道:“那可不行,你們來這裏可是上麵領導派下來的任務,馬虎不得。”

張選看他堅持,也就不再說了。眾人把行李安排停當,就招呼著下去吃飯。

時間已是傍晚,一行六個人還是到了中午吃飯的那間小飯店,這時裏麵已經坐了一桌三四個人,煙霧繚繞地都在抽著煙,大聲地說著什麼。

我們撿了一張桌子坐下,裏間的廚房老板低頭忙碌著切菜,還是沒搭理我們,一個三十幾歲的鄉下女人,看樣子是老板娘,滿麵堆著笑容給我們遞過來一個暖壺,招呼著讓我們自己看著牆上點菜,隨後轉過頭去數落角落裏占著一張桌子正在寫作業的男孩兒。滿口的湘西土語方言,聽不懂說些什麼。

那孩子看上去十歲左右的樣子,神情有些木訥,隻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寫著,老板娘越說越氣,話說的狠了,孩子就唔唔地哭了起來。

我看著孩子哭的可憐,就張口勸道:“大姐,孩子小,有什麼事你慢慢說才好。”

老板娘沒再跟孩子言語,卻一指牆上的一幅畫,說:“畫這麼個東西,真拿這孩子沒辦法。”

我順著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去,牆上粘著一張A3紙大小的臘筆畫,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畫著什麼,就站起身,走到近前仔細端詳起來。

畫紙和顏色都很新,一看就是剛剛畫的,小孩子的畫雖然幼稚,但通常充滿了想象力。這一張也是如此,色彩紛亂,構圖滿滿當當,正中間是一個看起來象是宮殿模樣的建築,天上有發著光的太陽,宮殿前麵滿是綠草和紅花。

畢竟不是成年人,沒有什麼太多的筆法,和所有的兒童畫差不多,畫中的人物幾乎都是正麵向外的,台階下站著一個人,一看就是老太太,下麵卻畫了一個孩子在哭。

顧光明這時也湊了過來,一邊看一邊笑著說:“和我小時候畫的差不多,這不挺好的嗎?”然後轉頭細聲細氣地問正在抽泣的孩子,“那個小孩是誰啊?”

男孩兒抹了抹眼淚,說:“那個是我。”

“那中間的老太太呢?”“那個是我奶奶。”

小男孩兒和這裏的大人們一樣,普通話並不標準,好在對外地人他們都盡量說這種有方言味道的普通話,他們要弄懂我們的普通話很容易,我們要聽懂他們的話,隻要用點心也不難。

顧光明指著那畫裏的小孩,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麼在哭啊?”

男孩兒說:“我奶奶前幾天死了,昨天晚上我出門看見她,她領著我到了這裏。回來的時候,還給了我這個。”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糖。

顧光明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手指碰到了畫,那張畫就從牆上忽忽悠悠地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