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光明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司機小賈來路上給我們講的“回煞”。我心想自從到了湘西,耳中聽到的淨是靈異和奇詭的傳聞,禁不住渾身有些發冷。
老板娘看到我倆麵色發青,大概怕得罪了客人,一副緊張的樣子,從地上拾起那張畫,大聲對男孩兒說著什麼,男孩收拾起他的作業進到了裏屋。
大頭這時候招呼一聲,“吃飯了”,我和顧光明惶然著回身坐到座位上去。
張選正在和張禿子爭論著什麼,大意是這飯一定要我們來請,給張禿子和小賈他們兩個添了這麼多麻煩,雖說這小飯店沒什麼好吃的,算是盡個心意,以後有機會到了昆明他再加倍補上。
這飯店老板的手頭倒是挺快,一會兒功夫菜就擺滿了一桌子,我們六個人又要了酒,招呼著喝起來,湖南這時候的天氣雖說遠比不上正值寒冬的北方那樣冰天雪地,卻透著些潮濕的陰冷,半杯燒酒下肚,頓時渾身上下暖和了起來。
張禿子看看左右沒什麼外人,說:“其實各位也不必擔心身上這蠱,那老道說的挺懸,我看也未必,明天咱們就照他說的先做,要是不成,我試試另外想辦法。”
張選笑著說道:“湘西這地方,能人異士多,你可是專門研究民間文化的專家,反正我們幾個就交到你手裏了。”
張禿子滿臉愁雲,說:“真要是放在二十年前,不管是趕屍還是研究蠱的,湘西哪個地方都能找到幾個奇人,現在老一輩死的差不多,越來越難了,縣文化局前幾年搞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普查申報,當時在鎮裏見了這老道,都傳說他是降鬼捉妖的能人,和他聊了幾句,看著挺象那麼回事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不行再給你們找和尚去。”
我們幾個一聽,都笑了起來,反正這蠱也不知道什麼狀況,身體暫時看不出有什麼不對。老林雲南那邊也在找解蠱的,不指望在這一棵樹上吊死,現在擔心還不是時候。
眾人邊吃邊聊,天色漸漸全黑了,臨走時張禿子又爭執了一陣,終於拗不過張選。結了帳,眾人一起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吃了早飯,回房間等來老王接了我們幾個,這次是要進山,眾人帶好了隨身的裝備出發,張禿子讓小賈留守在招待所。
把我們幾個領到了道觀,老王跟眾人打聲招呼就回了石門鎮,老道士早就收拾停當,一行六個人向遠處深山趕去。
山區的天氣變幻莫測,一處山坳放著晴,下一處山坳卻被薄霧籠蓋著,一路之上混著花草清香的濕潤空氣泌人心脾。路邊纏繞的野葡萄藤和棕竹隨處可見,偶爾一小片紅黃的野花點綴其間,雖說談不上美不勝收,卻讓人的心情不自覺的舒朗起來。看著陡峭山梁上不時出現的野山羊或者三兩成群,或者孤芳自賞,大頭咽著唾沫,來了一句:“好久沒吃烤羊肉串了。”真是大煞風景。
先前的路都是有跡可尋,向大山深處走了一個多小時,連彎曲的羊腸道也消失不見,忽爾被一片半人高的野草阻住,忽爾清澈的山溪橫在麵前。老道士當先,眾人跟隨在後,頗有些跋山涉水萬裏長征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