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光明的一張臉,蒼白沒有血色,和畫了戲妝的曹操差不多,眼神裏寫滿了惶恐,距離足夠近,我可以清楚看到他不斷哆嗦的嘴唇。一翻身坐了起來,我驚異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顧光明結結巴巴地說了好久,我才弄懂他的話。他剛才一進廁所,就見到張禿子低著頭在撒尿,打了聲招呼,正要解褲子,卻看見張禿子滿臉都是血衝他傻笑,他嚇得尿全憋了回去,撒腿就跑了回來。
我盯著顧光明看了好一會兒,可怎麼看也不象是在消遣我啊?急忙跳起來穿好衣服,拽著顧光明就到了張禿子房間門口敲起了房門。過了一小會兒,張禿子睡眼惺鬆地開了門,問道:“怎麼了?”
我疑惑地轉頭瞅向顧光明,顧光明正睜大了眼睛看著張禿子,說:“沒錯啊,剛才我明明看見你在廁所。”
大頭和張選都還沒睡,可能聽到走廊裏有動靜,開了房門走了出來。小賈此時也把頭探了出來,說道:“沒有啊,他一回來倒頭就睡了,連臉都沒洗呢。”
張禿子急忙把我們幾個人都讓到屋內,房間裏滿滿當當都是人,顧光明不那麼害怕了,把剛才的事兒又說了一遍,幾個人互相瞅瞅都不敢說話。估計所有人想的都一樣:這可別是老道士說的幻蠱發作了吧?
再次回到房間,我和顧光明都睡不著了,顧光明問我這是不是中了蠱帶來的幻覺,我隻能勸慰他說,幻覺都是假的,隻要是假的東西怎麼說也害不死人,膽子大點兒就嚇不到。
說是這麼說,害怕的可不光是顧光明一個,我倆商量著睡覺時燈就不關了,記憶當中這還是十歲以後第一次因為害怕開著燈睡一宿。半夜裏我輾轉反側地睡不著,卻偏偏疲乏的很,剛剛迷糊了一會兒就神經緊張地醒了過來,這一夜當真難熬。
第二天一早起來,顧光明滿眼的血絲,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身體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可精神萎靡不振到了極點,大概一宿沒合眼。
我拖著顧光明一起去洗了把臉,其他人不會象我們兩個起的那麼早,應該都還在屋內睡著。我在走廊裏來回溜達著活動一下身體,顧光明出去買了盒煙,轉眼就回來了,可能是透了幾口外麵的新鮮空氣,氣色好了許多。
張選和大頭的房門也打開了,大頭脖子上搭了條毛巾,耷拉著腦袋走了出來。顧光明一把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啊”地大叫了一聲,瞅著大頭好象見了鬼一樣。
大頭和我都被嚇住了,疑惑地看著顧光明。顧光明用手指著大頭,指尖明顯在顫抖著,說道:“你剛才不是去對麵的雜貨店了嗎?回來的時候我隔著街道還喊了你一聲,可你理都沒理我。”
大頭一臉發蒙的表情,說:“沒有啊,我這才剛起來,正要去洗臉呢。”
我的心撲騰騰地亂跳,暗說壞了,顧光明恐怕真的是出現幻覺了,趕緊把顧光明拽到張選的屋裏,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幾句話交待清楚了原委,張選皺起了眉頭,“走,先去那間雜貨店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