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禿子狐疑地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哆嗦著伸進懷裏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張黃色的紙符,轉頭四處看了一圈,一指街對麵遠處郵局的位置,那裏似乎影影綽綽地透了一點光,低低地說了一聲:“走,咱們往那邊。”
顧光明沒有受到這般驚嚇,這時顯得比我從容了許多,和張禿子一左一右架著胳膊把我扶了起來,轉頭折向街道斜對麵。
兩個人拖著已經邁不開步的我,緊趕慢趕也走不快,斜穿過了街道,我從幾乎昏厥的狀態漸漸恢複,腿腳也快了起來,想起剛才張禿子手裏拿出的那張符,大概就是昨晚他提到的驅鬼符。
張禿子走在前麵路過了我們總去的那家小飯店,我和顧光明跟在他的身後,緊張加上害怕,腿腳發軟。眼瞅著有些跟不上了,剛想出聲喊著張禿子讓他慢一點,身旁飯店兩扇稍嫌破舊的門板卻“吱呀”一聲慢慢地開了。
沉沉靜寂的黑夜裏,那門被打開的聲音回蕩著拖得很長,聽起來格外刺耳,瞬間我就感覺脖頸後有涼氣嗬過來,下意識地一縮脖子,我扭頭向門內看去。
還沒等我把視線完全調整過去,耳邊顧光明的驚叫向炸雷一樣在耳邊響起,“啊……”
這次我的眼睛無法逃避,飯店打開的兩扇門裏,麵無表情的站著兩個人,或者說……兩具僵屍更合適,正是做菜手藝不錯的老板和老板娘,直勾勾地注視著我。到現在我也無法準確表達和描述那兩張臉有多麼讓我驚駭,那段記憶模糊到接近於空白。
驚恐到了極限,沒經曆過的人永遠不可能體會到。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用魂不附體來形容再恰當不過。我的頭腦瞬間陷入完全的停頓,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連尖叫聲都喊不出來。好象從正常人一下子變成了白癡,轉身就跑或者暈死在地這兩種正常的反應都沒有了。隻有真實經曆過以後,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被活活地嚇死。
一個人影擋在了我的身前,張禿子從前麵跑了回來,手裏高高舉著那張黃色的紙符。倏然間我得到了解脫,那個過程好象從瀕死重新回到了人間。
過了很久我才明白過來張禿子這是在救我,我能聽見他在叫著什麼,卻什麼也聽不懂,腦子是一種半清醒的木訥癡呆狀態,傳導神經好象也出了問題,被張禿子拽著走了很遠,我才想起來緩緩扭頭去看,那兩扇門已經關上了。
能弄懂張禿子表情上的焦慮和聽見他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時,我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我皺了眉頭使勁想,腦子雖然象被卡住了轉的很慢,不懂就問還是知道的,張口問道:“這是……哪兒?”自己聽著也陌生的聲音簡直就是變了調的老唱片。
“剛剛帶你到了郵局,不記得了?”張禿子一指大門。
我慢慢地點頭,感覺著有些回過了神,然後注意到旁邊一張床上,顧光明眼神呆滯著躲在角落不停地顫抖。
張禿子把厚厚的窗簾拉的一絲縫隙不露,擋在了最讓我感到不安全的門口,對我和顧光明聲音輕柔低緩地說道:“沒事了,剛才全靠這個驅鬼符震住了髒東西,你們休息一會兒,總能等到天亮,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