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了看我手中的手機,臉上有些疑惑,卻也明白我沒什麼傷害他的意思,搖搖頭,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手緊緊捂住的胸口滲出了血跡,身上燙的厲害。
我心裏著慌,輕輕搖晃著老者,說道:“叔,你堅持一會兒。”用背包裏的毛巾沾上些水,覆在他的額頭,略略一琢磨,要是老林他們能趕過來就好了,徐鬆那裏有藥物,應該可以頂一頂。
石室不大,地下幾個固體燃料爐一直燃燒著,溫度挺高,過了半天也不見老邱回轉,心下難耐的焦慮,眼看著老者漸漸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恐怕是要不行了。
我束手無措著看著老者的臉色變得愈發慘白,強烈的無助感襲上心頭,又有些害怕,萬般心緒交織在一起,已經說不清是什麼感受。恰在這時,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的神情,看了看我,費力的顫抖著手伸到腰間,慢慢摘下了別在腰上的一把短刀,我心裏知道老者已經沒了力氣,倒也不再害怕他要殺我,問道:“叔,你拿刀幹什麼?”
老者將那把刀使勁塞到了我的手裏,這幾下動作讓他氣喘籲籲,然後衝我又擠出了一個微笑。我心下發慌,一邊搖頭一邊說道:“叔,我……不能要你東西……”正說到一半,一眼看見老者眼中閃過一縷犀利狠黠之色,似乎容不得人拒絕,我趕忙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膽突突地把刀裝進了懷裏。
老者隨即一聲哀歎,好象轉瞬間回光返照起來,奮力喊了一句什麼,頭側著一歪,隨著呼吸,幾大口血一口接一口地湧出,氣息越加微弱,緩緩的咽了氣。
我這是第一次眼見著人燈枯油盡地慢慢死去,已經全然感覺不到恐懼,隻是心下無限的悲戚。目睹一個老人寂寞的離世,身邊隻有我這個陌生人,悲天憫人的那種天性一瞬間就衝上心頭,止不住的眼淚流了下來。
哭過一陣,心裏漸漸覺得好受,老邱不見回轉,心頭卻對眼鏡潘愈發恨惱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把人封在冰壁裏陷害致死。懷抱著老者,將他恭恭敬敬地放到藏身的石縫裏,用地下鋪著的衣服遮蓋住了他的麵部,琢磨一陣,心裏歉疚這裏不能掩埋他的屍身,又給他磕了個頭。這一切毫不做作,現在我才體會到人性裏那種對於同類死亡的悲傷,又不知該怎樣表達真誠和哀怨的情感,非親非故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陪伴了大半生的親人,這份活人意圖對死者的人性表達,大概就是人類千奇百怪墓葬文化的起源。
把東西趕緊收拾,眼鏡潘腳下踩碎的盒子也沒細看,裝起來統統帶走。心裏一點沒有和死人共處一室的恐懼,回頭看了一眼放置屍身的石縫,心裏又歎惜一聲,順著來時的路向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