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搏命(2 / 2)

大頭在一連串的劇烈咳嗽聲中扶著石壁站定,臉憋得通紅,佝僂著身子大口的喘息,他也到了身體的極限,現在五個人裏除了默默,恐怕一隻貓就能把我們輕鬆搞掂。

張教授緊捂住脖子的手指間不停地向外滲出鮮血,麵色格外蒼白,拖著那條傷腿晃動著向前挪幾步,歎了一口氣,忽然令人詫異萬分朝向陳旭說道:“你剛才的目標是我,對嗎?”

我第一次見到寄生變異後的陳旭流露出複雜至極的神態,仇恨、冷酷裏又混雜了溫情,喉頭上下翕動間發出“格格”的聲音,象是在回應張教授的話,張教授點點頭,繼續說道:“寄生能夠混亂人的思維,但終歸不能完全取代宿主,你應該還有一小半的自主意識吧,剛才你撲向我的時候,從你恨不能吃了我的眼神裏,我已經看出來了。”略一停頓,張教授的情緒忽而激動起來,聲音漸大,“可你跟了我將近十年,為什麼那麼恨我?”

望著陳旭眼中閃出的迷茫和不屑,張教授幾乎歇斯底裏地高喊了起來,“自從你剛剛畢業跟著我,我就待你象親生兒子一樣,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你暴露出的潛意識裏竟然非要置我與死地?”

陳旭仍然一動不動,我清楚地看見他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漸幹的黑紅色血跡沾染了滿臉,著實詭異無比,張教授的精神幾近崩潰,這已經不僅是麵臨生死大限的絕望,而是那種死了也難瞑目的人生挫敗感,他渾身發抖癱坐在了地下,重重的喘息聲裏帶出了不甘。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持續了十幾秒鍾,“我的確不能問心無愧,有些事對不起你,”張教授聲音沙啞,語氣忽然一轉,眼神裏帶了怯懦,“你的課題我竊取過,你應該得到的經費也被我挪用了,可是你還年青,我快要退休了……”

這話張教授說的明顯也是底氣不足,我身上有點兒發冷,這小半年的接觸,張教授和陳旭之間給外人看來,是一種親密無間的亦師亦友,可當人性真正的暴發出來,原來卻也暗藏了難以啟齒的齷齪。撥開我們衣冠浮華的表麵,人的可悲之處在於那種言之不清的複雜,我們從來沒有過鮮明的愛與恨,對你微笑是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也是真的。

“我故意設置了障礙影響你的前途,我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人,唉……可是誰能沒有私心的例外……”張教授漸漸虛弱,脖頸上的傷口止不住的汩汩湧出鮮血,“我恐怕快不行了,既然你恨的人是我,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陳旭的目光恢複了沒有表情的陰冷,左右扭著脖子緩緩倒退幾步,然後靜靜地注目一會兒歪靠在石壁上的張教授幾眼,轉了身向遠處不急不徐地爬走,“嘩啦啦”踩動碎石的聲音漸遠,直至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