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巫家壩機場。

飛機下降時的微微失重總會讓我覺得時間變慢,輪子擦地的一瞬間,更有了時空凝滯的感覺。從弦窗凝望著這個海拔1800米的城市,它讓我聯想起的東西太多,我的一切經曆都是從這裏開始,我恨它,我也愛它。

我不象大頭總愛急三火四地紮在人堆裏往外擠,寧肯提著沉重的背包多等幾分鍾,去看那些熙熙攘攘。人總是莫名的忙碌,仿佛這樣能從時間手裏搶回自己的生死,不過他們可能是對的,如果當初的我多搶幾步,或許就不用曾經自怨自艾地打算在雲南找到可以遺忘過去的忘情花了。

想到這兒,內心不覺湧上來一點兒苦澀,看見圍欄外的大頭正衝我招手,緊走幾步過了出口,跟著大頭的視線一抬眼,整個人好象被重錘砸到一樣,頭也起了些眩暈,我的忘情花……她來了。

我不敢看,越想看越不敢看,然後不斷告訴自己要從容,象秦衛國一樣從容,哪怕是硬裝的。咧著嘴對她笑一下吧,白露陽光般笑容下白晳的臉龐仿若幻覺,我曾經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坐進中巴車,我盡量離她遠一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張選敘舊,腦子卻在走神想著她性感的短裙,太……不象話了,我不好意思看,都讓別人看去了,比如大頭。

能在盛夏時節打開車窗,任由自然風驅散酷熱的城市不多,昆明恰巧就是其中的一座,春城的稱謂也總讓人有曖昧的遐想,我卻不敢亂動心思,一年前的傷害太深了,那道疤是深刻在骨頭上的,再翻出來絕對會讓我痛不欲生,它也帶給了我太多改變,從那兒以後愛情在我心目中本來的美好天翻地覆地變化,隻剩下頹廢和逃避,我對默默的聽天由命和不思進取,根由上也全是拜它所賜。

我不敢任由自己的思緒繼續泛濫,強製著回到半個月前。083給我的資料表明羅滇王的陵墓很可能就在他發家的牛耳嶺某地,我和大頭隨即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陳瞎子,電話聯係上以後,不用多說他就一口應承下來,那段生死與共的經曆想起來讓人覺得心暖暖的。如果一切順利,明天上午陳瞎子就會趕到昆明和我們彙合,這讓我的心裏覺到又多了些依靠。

車上張選聊了幾句去年在長沙分手以後他的經曆,笑著說不怎麼刺激,當時在083的安排下他回到了昆明,除掉搜集整理了大量有關羅滇王的資料,張選想方設法還真找到了於暄,他的日記當時幫我們在牛耳嶺的洞群中脫困,我們一度認為太歲洞裏那具屍體是他,後來才在巧合間意識到這個人還活著。這讓我對於暄更加感興趣起來,問張選怎麼才能找到他。

“找到他倒是不難。可惜……”張選無耐地搖頭,“於暄已經瘋了幾十年,時好時壞,一年裏倒有半年時間住在精神病院,沒有人敢拿那段往事刺激他,我和他約見過兩次,卻什麼線索也沒得到。”

我慢慢有了些預感,總覺得於暄當年的經曆和我們此行的目的之間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算起來他今年也有六十歲了,去盤問一個精神病人當年瘋掉的原因固然殘忍,但那可能非常重要,暗暗拿定主意要見一見這個人,旁敲側擊的聊聊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