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是個遇事唯謹慎的天性,凶險萬狀的古墓裏除了倚仗自己比正常人靈敏得多的耳朵和鼻子,他的直覺也至關重要,否則大半輩子以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盜墓無數,早就不知陷在了哪裏。跟著陳瞎子小心的舉動,我的心裏微微發緊,下意識地把刀握牢,手腳也崩得發僵。
從甕葬的墓室走到現在,兩側石與磚的結構已經切換過幾回,張選數次停下來觀察,漸漸開始有了些明白,“看來這南王墓墓道的一部分同時也是玉礦的礦道,這就是說,南王墓和玉礦是不分彼此的,隻是把一些原來的礦道修整聯結起來。”
把整座陵墓建在一條玉礦廢棄的礦道中間,這聽起來新鮮,勉強也算符合苗人的“洞葬”,但是目的令人費解,假如說陵墓深藏於牛耳嶺的山腹之中有利於防盜,或者說變廢為用,降低陵墓的建造成本,這些都可以拿來解釋,我卻總覺得理由有點兒牽強。
隨著向深處的前行,張選的發現漸多,偶爾可以撿到小塊不值錢的翡翠破碎料,在我看隻能拿來磨圓了刨光穿成手珠,糊弄著賣給幾個大媽。雖然品質上極差,但張選卻難掩興奮,說這是接近礦脈中心的標誌,從采礦上來講前麵應該是主礦脈的重點采掘區。我暗暗苦笑,心說盜墓的、考古的、找礦的都在南王墓裏各得其所,大開了眼界,隻有我是來送死的,還有大頭這個打醬油的……
果然讓張選說中,沒走出多遠,說不清該叫礦道還是墓道的頭頂和兩側一下子變寬,緊接著一處半個籃球場大小的不規則石洞豁然開朗的進入了眾人的視野,定睛細看,洞內卻空空蕩蕩,五六條通道仿佛迷宮一般分布四周。
步入這處寬敞的石洞,腳下也同時變得坑坑窪窪,眾人小心翼翼地抬腳落腳,心裏都犯著嘀咕,這墓建在亂七八糟的礦脈裏,不知道到底哪一條才通向南王墓的主墓室,亂走一氣非得迷路不可。
我忽然想起大族長給的那張人皮地圖還在老吳那裏,趕忙提醒了一句,老吳“哎喲”了一聲,“倒把這茬兒給忘了。”說著從懷裏掏出竹筒,重新取出那卷人皮,展開鋪在了地下,眾人圍在一處,頭頂的燈光一起集中到了那張人皮地圖上。
過了兩三分鍾,老吳率先直起腰搖了搖頭,這半天幾個人也都看得明白,那張圖上除了重點標出那眼鎮墓井,都是和眼前地形不符的通道,張選坐直身子,說道:“這圖……還有陳老爺子說的三十年前那幅苗繡,大概都是從另一個方向進入礦道的路線,我們等於是走了後門,循著反向的礦道,誤打誤撞地直接找到了故意標出的鎮墓井。”
老吳聞言忽然抬起了頭,“這圖大族長是在哪兒弄來的?”
我和張選一起搖頭,老吳的眉毛擰成了疙瘩,“這張圖的來曆和那幅苗繡還不同,苗繡是三十年前有人搗鬼的話,這圖……總不能是羅滇王自己做出來,讓後人循著來盜他的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