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剛過就離開了王府的餘無念坐在大帳中,時不時皺著眉頭仔細地聽著手下幾位王府要員的彙報。他身下的這片土地曾經歸屬於王朝的直隸地區,泰水以南的大片土地已經被血旗軍牢牢占據,這次他來巡視,是想看看這裏有沒有可能進行春耕,收容的那些難民他無能為力去供給,隻能嚐試著給他們一點營生。
彙報的內容很讓人頭疼,今年的冬天,中州府又幾乎沒有什麼降水,境內北部的幾條小河都已經斷流,旱情越發嚴重了。去年中州府的收成就隻有常年的七成左右,今年隻怕連這一半的一半都達不到了。這幾年征戰下來,王府曆年精心存貯的物資幾乎見了底,如果今年收成再不好的話,隻怕糧草難以為繼,血旗軍的軍心就亂了。
“知道了。”餘無念隻說了一句就站起來,輕輕舒展了一下越發消瘦的身體。他知道目前的情況並沒有手下人彙報的那麼嚴重,但是他們這麼彙報自然有他們自己的用意,這也是餘無念躲出王府的原因。
“陸浩,為隋風骨準備的士兵怎麼樣了。”在餘無悔開赴天南之後,整個中州血旗軍的調動就由陸浩負責。陸浩也是當年的七侯之後,曾被王朝封為子爵,算起來還是富貴城主陸小意的表弟。他從小就跟著餘無念廝混,甚得餘無念的信任。
陸浩沒想到餘無念會問這麼一句,想了一想,“部隊倒是已經在陝州集結,隻不過到底派誰去還沒商量出個結果,就等您定奪了。”
餘無念聽了皺皺眉頭,“思擎莫非不想去嗎。”餘思擎也是響當當的餘家五虎之一,早就已經獨當一麵,曾經還是西北血旗軍的總指揮使,派他去也算是給隨風骨相當大的麵子了。
“是世子不肯放人。”陸浩眼皮一抬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
餘無念笑了,“這小子,也開始有主意了。”餘思擎現在是餘思寧的副手,北地攻略的很多計劃都出自餘思擎之手,算是餘家不可多得的智將。
陸浩也笑了,“軍中都傳開了,說今年要進攻直隸了,年輕人自然不肯放棄這樣的大戰了。”語氣中也有了躍躍欲試之意。
“是嗎?”餘無念看了一眼陸浩。
陸浩一怔,低下了頭。
“直隸……聖京……”餘無念在帳中慢慢走著,輕輕嘀咕著。很快腦筋又回到了隋風骨那邊的事情。他暗自歎了口氣,都說血旗軍猛將如雲,名將迭出,可是真正能獨當一麵的帥才還是匱乏,畢竟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內都要幾麵作戰的。他沒有手下那麼樂觀,更不認為可以一戰就能攻破直隸。
“讓無悔回來吧,天南維持住現在的局麵就可以了。平南軍還不敢一戰的。”
對於武功侯蘇莫敵這個人,餘無念還真是不想與其交惡,所以也一直沒在天南給予平南軍太大的壓力。如果真要是撕破臉皮,隻怕西南又是一個無底洞,沒個百十萬人是無法徹底解決的,別說百萬人,就算是二十萬人他現在也拿不出來了。更何況,有武功侯在,西南那邊基本上不會有太出格的舉動,武功侯的心思都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不然也不會簡簡單單就放棄了南洋那大好的地盤。
與武功侯相比,餘無念心底對六皇子倒是很感興趣,這小子居然無視皇命,幹幹脆脆地扔下了天南,裹挾了三十多萬百姓一路遷徙到南洋去了。莫非他對皇位不再窺視了嗎。南洋,餘無念覺得這個地方太陌生了,那不是他目光之所及了。
自立為王?他有這個實力嗎?武功侯能容忍嗎?餘無念想了想,覺得還琢磨不透這個六皇子到底想做什麼也就放下了。
“可是無悔去西北的話,天南雖然無憂,隻是南海思遠那邊就不樂觀了。要不要讓無悔先打通與南海的通道呢。”參讚軍事的魏錚在旁邊說道。魏錚是中州魏家的人,自從血旗王舉旗後就放棄了在魏家的可能繼承權一直跟隨左右。
餘無念走得似乎有些累了,坐了回去,“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兵力消耗在南部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桌上的長恨弓,“思遠正是需要磨練的時候,有二長老在,打不贏,跑是沒問題的。再說,隋風骨催得緊,畢竟西征不是簡單地出兵,士兵們將領們都需要一段時間熟悉和了解那邊的各種情況,所以無悔必須馬上過去。”
餘思遠大概是血旗軍中最窩囊的一路指揮使了,從舉事之初,手中的兵馬就沒超過五萬,而且幾乎是被人一直追著打,甚至南海的人都譏笑他是南海的六皇子了。沒辦法,隻怪他的對手太強大。當初王朝宣調天下兵馬勤王時,南海的貴族們幾乎沒發一兵一卒,天高皇帝遠的,就連調兵的樣子都懶得敷衍一下了。結果血旗王一起事,那些潛伏在各處的血旗軍還沒等形成力量就被當地的貴族豪門給打得七零八落的。
不過餘思遠在二長老也就是他親伯伯的幫助下倒也不算丟臉,既然人數上沒有優勢那就進行遊擊戰襲擾戰,南海四州被他帶著兵馬轉了個夠,把那些貴族們禍害個夠嗆,雖然沒有決定性的戰鬥也打過不少勝仗,隻是兵馬實在不足以決戰,每次對手大兵雲集之時就是他帶軍撤退之日。追不著他的南海貴族們才譏笑他和六皇子一樣就知道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