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斐在醫院得到了精心的治療,利滋大學的醫學院是十分著名的,這所大學就是由醫學院發展而來,所以世斐的很多同事可以說都是世界著名的醫學專家,由於他們的會診,最終製定了搶救世斐左腿的計劃,這個治療計劃是卓有成效和非常成功的,否則象世斐的小腿已經形成了粉碎性骨折,小腿骨破碎成四塊,錯位嚴重,又形成了開放式的嚴重傷口,腿部的主要動脈和靜脈都受到了損傷。如果處理不好,甚至會有截肢的可能性。但終於,世斐還是度過了這道難關,在精心的治療和全力的護理下,這條腿終於算是保住了。沒有截肢而是通過數次不斷推進的治療手術使得世斐能夠繼續使用這條左腿,但即便是如此精致、成功的手術,最後還是無法完全恢複世斐這條腿的全部功能,世斐以後會成為瘸子,這條腿在行走時還是會有一定功能性障礙的。這是肯定的,但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啦。世斐完全沒有想到,當初的一個不切實際的所謂浪漫念頭,一種一直留存在於心裏的英雄主義的幻想,竟然讓自己落下了終身的殘疾,躺在病床上,一直在接受治療。似乎永遠做不完的手術,做不完的治療,總也不能行走,總也不能獨立活動,經曆了多次手術之後,世斐感覺到自己從身體到心靈都破碎了,過去對自己的驕傲還有來自內心深處的優越感已經當然無存。對麗微那份強烈的真摯的愛慕,現在也似乎變了味道,在殘忍的現實麵前,世斐覺得一切曾經在乎的浪漫色彩,生活中的風花雪月似乎都沒有絲毫意義。現在的自己,實實在在的,隻能躺在病床上,等待命運的審判,世斐過去一直沒有去想過,原來,一個人的生命還有身體是如此的脆弱,一根巨大的木頭從天而降,這樣一個根本不起眼的事故,一個小小的意外,竟然可以改變一人的生命,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對世界的認識和觀念。世斐在病床上躺著的這將近一年半的漫長時間,讓世斐覺得自己對很多事不再有幻想,也許事情總是可以把人教乖,對世斐來說,能這樣去思考問題,這的確是一份成熟吧,但這份成熟得來的是如此的不情願,是如此的痛苦,本身的傷痛和隨之帶來的殘疾已經讓人無法接受,但對心靈的傷害更可怕,世斐現在才發現,其實很多人和自己一樣,從生下來就一直都是生活在美夢和陽光中的,如果一直沒有意外的話,那麼自己和這些人一樣,會就此輕鬆快樂的走完自己的一生,覺得原來生活都是陽光和美好,即便痛苦也是一些挫折和前進中的失意,但是,一旦當人們接觸到了一些超過自己最終極的想像力和曾經經驗之外的意外與難以抵禦的痛苦時,那麼對待生命和生活的觀念就會被徹底改變,這樣就有了一些非常現實的人存在,他們有幸接觸到了生活的黑暗與不公的一麵,這樣的人才會知道,原來生活不都是陽光,痛苦不都是象陽光下的某個陰影那樣,容易被化解和忘懷,原來,生活還是會有黑夜要降臨的,黑夜裏,一切都是恐懼和無望的,而且這個突然降臨的黑夜也許會是一個漫漫無邊的過程。有時候。更有甚者,一個人別說去經曆這些黑暗,隻要是了解了有這樣的黑暗存在,都會覺得心裏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真相反而可以幸福的活著。
在世斐臥床手術治療的這段時間,麗微一直在照顧著世斐,隻要有空,放學,下課,放假,所有的私人時間,麗微都放到了世斐身上,麗微心裏從來沒象現在這樣,期望世斐可以早日好起來,似乎自己對他多照顧一分,自己心裏都會好受許多。現在輪到世斐沉默了,他默默接受著麗微的照顧,麗微雖然很細致的照顧世斐,但還是很少和世斐有什麼交流,兩個人就象兩個非常熟悉的陌生人一樣,都在默默完成著自己的角色,看到世斐在病床上那份落寞和憔悴,麗微對世斐曾經做出的那些荒唐的粗暴行為早就不再計較,而且,麗微心裏對世斐反而產生出強烈的愧疚感和一份巨大的同情,世斐現在的確很可憐。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再想起當初在利滋堡世斐做得那些事,麗微覺得隻是很荒唐,這時再回頭去看,經過了時間的沉澱,又經曆了世斐對自己的癡情跟隨,直到這一次,世斐肯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拯救自己,麗微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也很幸運,能有這樣一個人在默默的深愛著自己,這個男人當時做的事,現在看來其實隻是個錯誤而已,甚至連錯誤都算不上吧,那隻是他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也不善於控製自己的欲望,如果換一個角度來思考,正是由於這個男人心裏太愛自己,太在乎自己,所以才會對自己有了如此強烈的情感和愛慕,而強烈的情感和愛慕自然也就會有了強烈的欲望,麗微一直聽說,男人是欲望的動物,總是喜歡用下半身來思考感情與配偶的。一旦想到這些,麗微忽然明白了,一直以來,世斐其實都是在深深的默默的愛著自己,隻是他一直沒有對自己表白和說起。而自己也一直幼稚而天真的認為這隻是一份哥哥對妹妹的親情。經過了世斐對自己粗暴的強迫,到現在又舍命的相救兩件事以後,麗微已經可以明明確確的了解了世斐的內心。知道了原來這個男人是在如此瘋狂的愛著自己,少女心扉,知道有人愛慕自己,而且對自己的愛已經到了願意付出生命和瘋狂喪失理智的地步,這份愛顯得既真實又很神聖和偉大。這些戲劇性的愛情故事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而且自己就是身處其中的主角,這無疑讓麗微怦然心動。過去深深厭惡的世斐的那些行為,這時在夜晚偶爾回想起來,竟然有點點的衝動,羞澀,還有點渴望和覺得好笑,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那樣的反抗和逃跑,是不是世斐早就占有了自己的身體呢。麗微不敢去更深的想這事。現在,對世斐的愧疚非常深刻,也在內心開始產生出一種對世斐微妙的愛慕來。其實麗微並不知道,世斐對她的強暴也起了一些作用,這份暴虐的突然發生,其實給她已經造成了一種心裏的恐懼,但,這份恐懼感卻也同時讓麗微內心的軟弱從最初的排斥到逐漸的有了一份認同,就是由於害怕形成的渴望和接受,甚至願意和施暴者形成同盟的想法。在瑞典斯德歌爾莫就發生過,被銀行搶劫嫌犯挾持的人質集體出麵保護挾持自己的搶劫犯逃跑的行為,對於從來沒有經曆過暴虐和恐怖的麗微來說,對感情還是懷著幻想與完美的理想主義的麗微來說,到了英國這個異國他鄉後突然發生的這事,的確讓她無所適從,既害怕,又難以接受,更不用說處理和麵對啦,很自然的,麗微內心的脆弱就很自然的站了上風。但處於一個女孩子的自尊,還有自我保護,貞操觀念等等,麗微顯然又無法明確的去諒解世斐的所做所為,直到後來,有了這次突然的意外,世斐奮不顧身的保護了麗微,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甚至是生命作為代價,這樣一來,給了麗微一個轉變對世斐態度的機會,也徹底扭轉了世斐在麗微心目中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也挑明了世斐對麗微的愛慕,讓麗微從軟弱的被動接受,到了一種被世斐真摯愛慕深深打動的地步。加上這一年半的治療時間裏,麗微一直在病床邊上照顧世斐,這樣去照顧一個人,很自然的激發了麗微內心那份帶有母愛的關愛情節,看著世斐逐漸的好起來,但躺在床上時對自己的依戀,象個孩子那樣需要自己的照顧,麗微也有了一份被人需要,很堅定和強大的存在感,麗微知道自己對世斐來說,是唯一的,也是不可或缺的。就這樣,時間衝淡了一切,也塑造了一切,更撮合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