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土豪”的精神虛幻
熱點閱讀
作者:楊公振
“土豪”舊指有錢的地主,說的是那些壞透了的鄉紳。這個詞的變味得益於2013年9月初流傳的一則笑話:一名青年問禪師:“我很富有但不快樂,我該怎麼辦?”禪師回答:“何謂‘富有’?”青年說:“我在銀行有上百萬存款,北京市中心有三套房子,不算富有嗎?”禪師沒說話,向他伸出一隻手。青年恍然大悟:“大師,您是讓我懂得感恩和回報嗎?”“不……土豪,我們可以做朋友嗎?”禪師說。
一個國家的崛起就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巨人要從沉睡中站立起來。要有骨骼的支撐,要有肌肉的鬆緊,要有呼吸的配合,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個真正想要站起來的精神。它要知道為什麼要站起來以及站起來之後去哪兒。如果站起來僅僅是為了不挨打,為了和其他國家能夠齊頭並進平起平坐,那當外界安逸時,這個國家仍然會落入迷惘不知所向。
買得起最貴的奢侈品,換不來最基本的尊重。
如何評判一個國家的富強?是看北京奧運的禮花綻放得多絢爛,還是看上海世博會的人頭有多攢動?
把財富轉化為權力,是人類永遠追求的目標。權力的必定屬性之一就是擴張,它無可厚非,更是一種在國際生態圈的弱肉強食,即便我們脫離了蠻荒的征伐,也無法避免國力角逐之下的得利與失利。也許成功會帶來國家躍進的不安,失敗更會帶來刻骨銘心的屈辱,這一切最終都轉嫁到每一個國民的頭上。在一次次大國博弈和小販買賣中,我們做著金錢的交換,也在進行著尊嚴的買賣。
大國決策由國家和政府說了算,但是在一個國家的富強之路上,公眾情緒和傳媒引導也占了很大比例的影響,而聚焦到最個體的個人——那些在市場上搶購奢侈品的土豪們,我們很難看到他們帶著什麼積極的消費情緒,更多的則是一種自負與自卑的混合,一種窮怕了的精神虛妄症。
不僅是購物,我們常常會看到許多意淫式的報複。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中,王啟明把大把的鈔票扔到白人妓女身上,讓她說“我愛你”。至今,許多人在搶購了高價蘋果手機後依舊要去破解越獄,為的是不用購買六塊錢一個的正版軟件。而他們更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初西方列強侵略我們的時候,他們搶得夠多了,現在該他們還。
甚至還有許多刻意編纂出來的事件挑撥情緒,帶著無知的憤怒在廣泛流傳。至今在網上還流傳著許多的“白岩鬆語錄”,其中一條就是一位年輕姑娘在北京地鐵上被一個外國人羞辱,最後這個外國人被正氣凜然的中國乘客抓捕(或者圍毆),最終以抵製日貨結束,或許再加上一句“不轉不是中國人”。
白岩鬆本人對此早早就辟了謠,到現在是誰說的已經無從查證,重要的是可以在民間輕易傳播的這種憤怒下麵是一個民族不肯直視的自卑與自負,這種情緒與我們當前“世界第二”的身份一點也不匹配。
當中國人買得起全世界最昂貴的奢侈品時,卻贏不來最基本的尊重,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物質富足與精神空洞。
當國家富強、人民富足之後我們應該追求什麼?或者說,追求什麼樣的東西才可以表示我們已經足夠強大。強大既是物質上的,也是精神和思想上的。
許知遠曾說,我們生活在一種通過集體來拯救個人的虛妄幻覺中,也讓我們把世界視作一個粗鄙的叢林——認定權力和金錢決定一切。原本是一種手段的“國家富強”,變成了目的本身。
當我們拚命追求物質標榜的富強,偏離了合理價值觀的坐標係,等達到目標的時候就會發現它除了可以金光閃閃的“僅供炫耀”之外,帶不來其他任何價值和尊重。這也就讓我們的追求富強的意義霎時間蕩然無存,一個國家本不該這樣空洞。
好在,正逐漸富起來的中國3億中產階級也有很多“反土豪”的思想。他們鄙視炫耀性消費、提倡更有精神內核的生活追求。在這些人看來,國家崛起之後的追求,一定不是可以拿錢壘起來的金色土豪大樓。土豪們窮怕了的精神虛妄症正需要用這種精神力量來治一治,洗掉那些依附在物質上的寄托,刷掉那些需要金錢才能填滿的欲望,更多的是塑造一種由獨立意識、自由精神樹立起來的民族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