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這個念頭,朝下麵一看,不覺頭昏目眩,忙掉過頭來,閉上眼睛,再也不敢多看上一眼。這時風中雜著瀑布中的水汽朝自己臉上吹來,頓時清醒了許多。初晞隻好乖乖待在樹上,忽聽到上麵有嘯聲傳來,如同狼嚎般的恐怖,又像狐泣那般淒涼,緊接有三聲嘯聲傳來,晞兒聽到淒苦,又迷迷糊糊的跟著他哭了起來,心中有如千萬隻蟲子在撕咬自己,聽那聲音內心悲痛欲裂,口中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隻是仿佛所有的傷心事都浮在自己心頭一般,直哭到嗓子沙啞了為止。良久才聽到那嘯聲漸漸平息,晞兒此時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心想:“我是不是死了。這是哪裏?”良久緩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敢情這人和我一樣,好像都失去了親人一般。死便死了,我要上去瞧瞧。”隻覺腿腳麻木,不能再碰得一下,慢慢推拿了一會兒,腿腳漸漸才有了些知覺。
他抬頭見左上角有一顆鬆樹垂在崖上,忽想起蕭叔叔的腰帶,忙爬過去將腰帶取來,將自己的腰帶也解下來,兩根腰帶綁在一起,差不多了夠了。終究自己心中還是害怕,忙了半天,才將腰帶掛到樹上,借著帶子慢慢爬到上麵一棵樹,這樣一來,便離崖邊相差幾尺,依著先前法子,再過一會兒,終於爬上了懸崖,他本孩子天性,心中不住驚喜,倒有些忘了適才的難受。
這時月兒已轉過中天,晞兒坐到地上休息片刻,心道:“大叫那人莫非就是那個醜乞丐?此間就他一人,那麼定是他無疑了。可不知他的聲音有什麼魔力,我也跟著悲傷起來。”他心中疑慮,便站起來朝林中走去想看個究竟,沒走幾步,忽聽到笛聲大作,倒像名州鎮上的短笛的聲音,起初一片悠揚,漸而分成兩種聲音,一高一低,一快一慢,快而低者如同林間溪水輾轉逶迤,聲音漸漸淡而沒之;慢而高者卻是如大江大湖一般,看似平靜,實則蓄力十足漸有拔高之勢。兩種聲音不時便交叉在一起,聲音甚是嘈雜,竟沒了半分笛聲的悠揚,倒像是鍋碗瓢盆相互打擊的刺耳之聲,林間的鳥兒已經撲簌撲簌的飛起。晞兒不覺遮住耳朵,心想這人真怪,好好的笛聲卻又成了這般怪聲,便欲看個究竟,林子本不甚大,笛聲是從洞的後麵傳來,便向小山頂端爬來。
行至小山頂時,那笛聲又低沉下來,變得很輕,似乎是媽媽常唱的催眠的曲子,晞兒遠遠的見李克旁邊是一個土丘,周邊有幾顆雜草,像是一個墳頭。現在時分,草木已經枯黃,光禿禿的土丘立在那裏,甚是淒涼。李克徑管吹著笛子,似乎並沒有覺察自己,初晞稍覺心安,便坐了下來,等他笛子吹完再做打算。
初晞這時聽那笛聲如同媽媽的催眠曲子一樣,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夢中似乎回到名州鎮的家中,和娘親一起砍柴造飯,與爹爹一起讀詩。不久這一切又都變得沒了,待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午時,見自己旁邊多了一盆米飯和蕭叔叔的那把寶劍,初晞也不顧什麼,拿起飯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心道:“定是那臭乞丐給我的。”轉而又想:“他給了我米飯,不能再叫他臭乞丐了,他不是叫李克麼,管他呢,反正他又不會與我說一句話的。”
初晞用過飯後,拿了盆子與那把劍朝山洞這邊走來。遠遠的見李克正坐在洞口不遠處石上,李克雙手交叉,兩手曲食指,右手置於左手上,似在打坐。
晞兒知他不會說話,便一個人來到湖邊,見那邊並沒有人過來,心中也不知自己要待到什麼時候,將飯碗洗幹淨後,他料想那飯盆應該放在洞中,進洞之後,卻發現那洞甚是寬闊,左首鋪有一些茅草,當作睡覺用的席子。洞裏麵有一尊雕像,雕像是一個女子,一身黃衫,眉目含笑,一張瓜子臉模樣,鬢間有額頭垂發遮住,倒有幾分嬌羞的樣子,腰挎寶劍,是一個活脫脫的美人,晞兒不覺看呆了,心想:“世間哪有這麼漂亮的菩薩。倒像是天宮的神仙一般。”見雕像右邊有一個書架,架上有一些厚厚的書籍。右側牆壁上畫有一些圖形。大都模糊不清,似乎是一些和尚,有坐的,臥的,手指向天或者指地的,晞兒看了一會不知所雲,複又去看那雕像女子。
一連幾天,李克都沒來搭理他一下,初晞覺得無聊,便到樹林中四下走走,看有什麼好玩的物事,逛了半天,絲毫不見林中有道路,隻得自己悶悶回來,見洞口又有了那個飯盒,裏麵仍是米飯,晞兒知道是李克做的,也不招呼也自行吃了,到晚上發現自己沒睡的地方,隻好蜷縮在洞口。不想到了晚上,卻仍不見李克回洞,不久便自行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裏又因夢到父母而驚醒,初晞隻覺得天地間沒有一個人來搭理自己,想到傷心處,又哭了起來,借著月色來到小山頂,見李克仍在那座墳前打坐著,心想他是不回來了,隻好一人回到洞中,倒在席子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