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人口問題 青梅大婚(1 / 3)

站在邊上看熱鬧的邱士允也聽了全過程,在他的為官之道裏,決沒有這樣的細節,由這樣的細節想到整個社會發展,這得站在多高,才能有這樣的境地。

邱士允第一次正視自己將來的官途之道,人人都說官好做,孰不知做官難做好,做官是一門大學問,做官先得學會做人,然後以民為先,怎樣以民為先,從今天這樣一件小事上,吳婉嬌窺見了北齊貧困交加下的現實,看著一行人繼續往荷塘酒莊去,邱士允問自己能做到嗎?

後麵幾個丫頭,邊走邊小聲的討論著剛才的事。

見吳婉嬌看過來,沉浸在悲痛中的小蘭說了一句:“小姐,我家也曾溺死過女孩”。

“我們那裏好像沒有”秋實小聲的說了一句,秋實來自京城,那裏條件相對好一點,這種事當然會少。

夏景皓冷著一張臉朝兩個婢女看了看,兩個人嚇得朝後麵躲了躲,偷偷看了看吳婉嬌,吳婉嬌朝她們笑笑,她們兩個才鬆了一口氣,世子爺太嚇人。

吳婉嬌看了看夏景皓,知道他內心的難過,幾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伍先生在嗎?”

“應當回來了。”夏景皓臉色一直不好,低低的回了吳婉嬌一句。

“哦,我有些建議和想法,可能需要你的支持”吳婉嬌見他興致沒有來時高,知道他已經看明白事情的根源。

“嗯,回家再說吧。”夏景皓看了看她,點點頭,這是件大事,得好好對待。

“嗯”吳婉嬌也朝他安撫的笑笑。

荷塘酒莊的章掌櫃已經領教過吳婉嬌,對他們的道來,既沒有特別諂媚,也沒有故意冷落,不疾不徐按原則辦事。

章掌櫃讓店小二把他們領到三樓大包間,一行人按身份等級依次落坐,一會兒,砂鍋宴開始了。

夏景皓沒有了昨天晚上在正宴上的嚴重、優雅,全程給吳婉嬌和兒子夾菜、拿東西、打下手。

吳珺妍已經沒有了留下來的心思,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整個桌子就她一個人端著姿態,吃相優雅,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咦,夫君大人,你也吃啊,真得很好吃”吳婉嬌見夏景皓未動筷子,趕緊讓他吃。

“你先吃,我不急。”夏景皓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件中,此刻沒什麼心思吃飯。

“你是不是看我的吃相,看飽了”吳婉嬌逗他。

“你還知道?”夏景皓掃了她一眼,她到好,問題拋出來,自己沒心沒肺吃著,讓他愁。

“謝謝夫君,不過你可以教育兒子,他小呢,可以扳正。”吳婉嬌渾然不在意。

“自己看看”夏景皓頭歪一下,示意她自己看。

“啊”吳婉嬌滿嘴都是菜,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隻見小家夥,在秋實的照顧下,吃得相當廝文,不緊不慢,很有貴族風範。

她臉紅了,自己連孩子都不如,“不是,他什麼時候這樣的?”

“他大部分時候跟著父王,你說呢?”夏景皓看著生活細節中馬大哈的吳婉嬌說道。

“哦,哦”吳婉嬌無語了,自己好歹跟著阮嬤嬤學了五年呢,要是讓你們看到姐姐我本色的樣子,豈不是要嚇倒,他奶奶的,不管了,姐就這樣,吃個飯都要一本正經還讓不讓人活了。

吳婉嬌堅決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愛咋咋的。

夏景皓幫她擦了擦嘴後,才自己開吃,吃得不少,看來味道不錯,吳婉嬌嘿嘿笑笑,“沒想到魚頭這麼好吃吧?”

夏景皓看她一眼,不說話繼續吃。

吳婉嬌笑笑,“你繼續,不要管我,不要小看砂鍋,這東西能均衡而持久的把熱氣傳遞給內部菜湯,均勻平衡的溫度,有利於水氣和食物的相互透,這種相互滲透的時間維持得越長,鮮香成分溢出越多,煨出湯的滋味就越鮮,被煨菜的質地就越酥爛,你吃到嘴裏的,是不是這種感覺”

“嗯”

“我就說嘛,你今天比平時多吃了點,做砂鍋菜非常靈活的,可以直接用砂鍋烹製,一鍋成菜,也可以用半熟菜,把這些半熟菜放入砂鍋煨製,也可以先把菜做成熟的,直接放入燒熱的砂鍋上桌,我們吃得這個是原生的放在砂鍋上燉得,要好久呢。”

夏景皓瞄了她一眼,繼續吃自己的。

吳婉嬌笑笑,轉頭問了一句,“舒先生,砂鍋菜有賬出來了嗎?”

“回世子妃,有”舒先生站起來回了一句。

“哦,賺了多少”吳婉嬌高興的問道。

“趙地博陵郡,過年前一個半月,大概入賬八千兩,我們這邊大概是三千多兩”舒先生對著她說道。

“不錯啊,都一萬多兩了”吳婉嬌興奮的站了起來。

“是”舒秀才笑道,“我讓靠山村的繼續幫我們燒製,由於沒有經驗,燒壞的比較多。”

“是有這個現象,不要緊,這東西成本低廉”砂鍋受熱是容易壞,這個問題在現代也不易解決。

“是”舒秀才看著高興的吳婉嬌拱了拱手。

吳珺妍坐在他們對麵,看著這一對夫妻旁若無人的互動,又聽到吳婉嬌短短的一個半月就得了萬兩銀子,歎了一口氣,唉,回家找個吧。

靠山村一片忙碌,餘裏正帶著村裏正熱火朝天的做個砂鍋。

“爹,我們做完這批,差不多就好了吧?”餘老大邊熏砂鍋邊問自己的爹。

“這幾年都不得閑了”餘裏正看著灶上的火說道。

“不會吧,用量這麼大?”餘老大不相信的問著自己的爹。

“我這次去臨集,可聽收貨的人說了,世子妃的生意大著呢,不光我們北齊有,趙地也有,所以這幾年不要奔波勞碌了。”餘老頭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喜樂融融。

餘家籬笆牆外,站著幾個婦人,“餘裏正,這麼早就忙上了。”

“不忙不行啊,你們這麼早是……”餘裏正並沒有像別村的裏正一樣趾高氣昂。

“這不,還有點鬆子,麻煩你下次去臨集,幫我們帶給貴人。”幾個婦人說道。

“行,給孩子他娘,我走時會帶著的。”餘裏正非常爽快。

“那好,謝過餘裏正了。”婦人們一片高興。

“鄉裏鄉親,要謝啥。”餘裏正嘿嘿笑了幾下。

燕太妃不死心,臨走前跟北齊王說了要售鹽的心思。

北齊王夏守正跟兒子討論過,趙地的井鹽成本高,讓其他商家對北齊的鹽非常感興趣,而今年又大麵積開鹽田,是需要外界來吸收一部分鹽,但是他不準備和燕王合作,而是和燕地的商家合作,“姑姑,你看,這樣豈不是更好,你們收商家的稅,不一樣有銀子入賬?”

燕太妃神色難堪,想了想,說道,“大侄子,姑姑自己也有一些鋪子,能不能過來拿貨”

“能,當然能,這價格啊,我保證給姑姑最低。”北齊王馬上高興的同意了,並給出好條件。

“好,好”燕太妃無法,有總比無好吧,帶著嫡孫女回燕地了。

次日,幕僚曾先生把事情處理的結果告訴了夏景皓,曾先生比較有心,走訪了草集鎮一帶,統計了一下男、女比例,一看果然如三裏村裏正所說的那樣,然後,又打了一下,年輕男子的年婚率,果然堪憂。

北齊王夏守正和兒子坐在那裏,聽著曾先生打聽的結果,皺了皺眉,夏守正問道,“年前的戰爭,傷亡多大?”

“回父王,受傷近五百人,死了三百多人。”夏景皓眉頭緊鎖。

“你媳婦的憂慮是對的,看看我們北齊越來越空的村子就可以想象未來幾十年的光景了。”北齊王深深歎了口氣,不堪的事實逼著他們不得不想對策。

“父王,兒子覺得事情怎麼這麼多而且難呢?”夏景皓雙手掩麵,感覺頹然、彷徨。

“孩子,那是因為你麵對了,所以才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你不聞不問,醉生夢死,就會覺得天下太平。”北齊王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父王,兒子覺得累”夏景皓這兩年奔波在軍隊和民生上,看到了太多的貧困和難處,已經心力絞萃。

“孩子苦了你了。”北齊王站起來,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及時發現問題,隻要我們父子倆帶著眾官肯下功夫,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父王!”

書房裏的人,都沉默不言。

正月十八,伍先生假期結束回來了,伍先生被夏景皓火急火燎的招見了,進到書房一看,許多官員居然都在,他點頭致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曾先生,把你調查的結果跟大家說說吧。”

“是,世子爺”曾先生拿了一遝紙,分給在坐的官員。

曾先生把自己這幾天調查整理的事情跟各個縣縣令講了,而且舉了大量的例子,讓人聽了觸目驚心。

“不能吧,再過幾十年,我北齊的人口還會銳減三成?”其中一個官員不相信的說道。

“是,如果我們不加以控製調整,可能減少的速度更快”曾先生點頭。

所有的人都低頭不語,走村下鄉的縣官畢竟少啊,其中有一個年輕人站起來,他目麵嚴肅,“回大人,我家雖沒有溺死女嬰,但是姐妹們的地位確實如曾先生調查的那樣,非常低下,可以說,就是父母的仆人、奴役。”

“各位有何高見?”夏景皓見該說的,該發的公文都到各位官員的手中,眯著眼問道。

眾人沉默,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夏景皓眼一緊,指望不上這些官員了,口氣淩厲,神情威嚴:“劉掾史”

“在”劉承澤趕緊出列。

“把我們北齊新補充的律法,頒給每個縣令,讓他們回去執行,如果再有溺死女嬰者,縣令擔責,嚴重的地區,貶官去職,而溺嬰者將受牢獄之災,這個家庭,稅加二成。”

“是,我這就去擬詳細的細則。”劉承澤躬身回答。

二月二日龍抬頭,鄉間多有祭祀活動,可是不管活動如何豐富吸引人,都沒有各個村口貼得公告讓人心動。

人們都擠在公告欄處,識字的沒幾個,上學堂的半大小子被拉了過來,半大小子其實在學堂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而且先生們解釋的比公告還簡明易懂。

“這件事,我知道,它是這樣的,從今往後,家裏有女嬰出生不許溺死,誰溺死誰坐牢,而且加稅兩層,從今年到未來五年之間出生的女嬰可以到縣衙領人頭數,由人頭數減去相應的稅賦。”半大小子,找了一個石墩,站了上去,看著眾人,神情有點自得。

“啊,生女娃可以減稅賦?”

“真的,還是假的”

“先生說了,你們去衙門報數,夏收還有三、四個月,不信就等夏收,到時就知真假了。”半大小子見眾人不信,連忙舉證。

“老天啊,看來是真的。”

“那生娃還有其他好處嗎?”

“有,今年我們學堂女子部招生,上學不僅不交銀子,而且還有銀子拿,一個一年是五兩”半大小子說到這裏,心裏有點失落,為何男孩沒有啊。

“老天啊,有這等好事”

“當然,憑女娃人頭減稅,發現事後再溺殺的,不僅坐牢,而且加稅五層”半大小子到是個當官的料,見眾人隻朝好的方向想,把先生的警告搬了出來。

“那能呢,孩子生下來不得以才溺死,養了幾天,就有感情了,誰還舍得啊!”

“誰說的不是呢!”

“先生說了,不排除喪心病狂之人,所以律法條條要寫清楚。”半大小子就知道他們會這樣說。

“那也是”

“你是說,讓女娃上學堂,一年有五兩銀子?”

“是,等女娃上滿一年,就可以到學堂直接領”半大小子耐心的解釋道。

“老天,我發了,我幾個閨女,一個都沒有舍得溺死,那個學堂什麼時候開學啊”

“已經開了,我這不是真準備上學堂嘛,被你們拉過來。”半大小子看了看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皺起眉頭,“我要去上學堂了。”

“噢,我回去找女兒去了。”

“我也是”

人群一陣慌亂擠兌,不一會兒,公告欄前,沒人了。

半大小子搖了搖頭,“難道我們男娃要失寵,在家沒地位?”見時辰到了,拔腳就跑向學堂。

老百姓們不管這件事看起來是如何不靠譜,還是如何靠譜,他們都行動起來,從古到今,天朝人的賭性心裏都一樣,他們不問過程,不知結果,見到有利馬上行動起來。

草集鎮橫塘村,那個沒舍得溺死女娃的男人一蹦三個跳回來了,走到門口用瓢子舀了一瓢水,咕咕喝下去,大叫,“孩子她娘,孩子她娘”

“喊魂呢”

“她娘讓老二、老三、老四上學堂掙錢去。”男人氣還沒有喘勻稱,就說上話了。

“上學堂掙錢?”他婆娘不信。

“是的,十五兩呢,要不是怕家裏沒人幹活,老大我都讓去。”男人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聽說了,這事真得假的,隔壁老井不信,不讓娃去呢。”婆娘比較冷淨。

“管他真得假的,識幾個字,會算個數,到集上賣東西都不會被人騙”男人見婆娘這樣說,趕緊用事實說服她。

“這一圈,就你寶貝女兒,你看誰家向我們家,女兒穿得齊整。”婆娘瞟了他一眼,沒好聲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懂什麼,女兒養好,還不是為了咱們四柱,四柱可沒有哥哥、弟弟依靠”男人蹲在門口,看著天。

“死男人,你就嫌我兒子生得少。”

“得了,別說了,我告訴女兒去。”

薑生寶把自己五個女兒當中的三個送進了學堂,等著年終的十五兩。

村裏其他人家也有送的,但大多是一個,他們隻是試試看的心理,隔壁老井不信,一個都沒有送,“怎麼可能,我們一年要死要活,差不多五兩,一個女娃值這麼多銀子。”

不管外界如何,龍抬頭過後,二月初五到了,邱士允大婚。

邱士允一方麵是一裏村的裏正,又是吳婉嬌的掌事,吳婉嬌大肚子,沒辦法參加青梅的婚禮,隻能讓夏景皓出席了。

張大人和她的夫人都有在婚禮中擔職,也雙雙出席,婚禮司儀請得是自己未來的妹夫——張之平。

張家三口人相互看了看,大笑起來。

“看來,我們這一家三口討人喜歡。”張大人捋著胡子說了一句笑話。

“誰說不是呢?”張夫人也得意,被人當作全福夫人來請,很有麵子啊,搞得她在眾夫人當中,非常有聲望。

張之平沒有說話,自己這個狀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到的,挑了一下眉,也就是自己大舅子有這個麵子,不,還有夏小四兩口子。

從一裏村到吳家莊,還有荷塘酒莊,到處都掛上了紅綢帶,紅燈籠。

“青梅姐,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夏風親眼看著青梅怎麼一路走過來的,由衷的說了句。

青梅害羞的低著頭,任由全福夫人幫她修麵、點裝,穿禮服:“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也是”夏風幫她拿東西,笑著回了一句。

吳八丫擋著外麵擠進來的小屁孩們,“臭小子們,糖還塞不住你們的嘴,找打。”小子們看到吳八丫要發飆,哄一下散了。

胡婆子跟八丫熟,“你呀,別嚇他們,等你成婚時,小心他們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