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陸家人(1 / 2)

燈籠,又是那對燈籠。

白底,上麵寫著兩個大大的黑色“囍”字。

那雙燈籠在黑夜中,詭異的,無聲的,像極了一雙眼睛,向前飄蕩著。

似乎有嗩呐的吹奏聲,似乎有花攆的影子,似乎看到了喜婆腮幫上的紅胭脂,似乎見到了四具抬轎的骷髏,似乎……。

我很想知道坐在花攆中的那個新娘子,她究竟是誰……。

……

又是那個噩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它闖進了我的生活,總在午夜徘徊。

正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樣,淩晨兩點,我便會從夢中醒來,分毫不差。

老式的吊鍾總是在我醒來的一刹那間響起。

鐺鐺鐺!

聲音沉悶而滄桑,在家裏,吊鍾的年紀比爺爺還大,據說它從清朝時期就來到我家,已有百年之久。

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床上,將我和白色被單納在銀霜中。

我翻身從床上下來,踩著拖鞋來到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後,將臉埋在水中,久久不起……。

我叫陸詢,陸地的陸,詢問的詢。

是陸家唯一的後人。

我對著鏡子中那張蒼白到無血色的臉龐自嘲一笑,轉身出了洗手間。

踩著嘎吱作響的朽木樓梯,**********摸索著向樓上爬去,小樓存在也近有百年了,但如今它卻是我的棲身之所,也是陸家留給我的財產之一。

褡褳,一種很古老的布袋,前後各有兜角一個,隻需將其搭在肩膀上,便可用來存放物品,簡單實用。

這褡褳也是陸家所遺留下來的古老物件之一,早已分辨不清當初是什麼顏色的褡褳兜上,前後各有兩條陰陽魚。

與大夥所熟知的八卦不同,我家的褡褳上的兩條陰陽魚並非一左一右,外有乾坤坎離等八個黑紋,它的紋飾很特別,也很簡單,一黑一白,一上一下,黑在上,白在下,至於其有何含義,我卻不曾知曉。

順手抄起那把古樸的鐵扇子,還有那副無框墨鏡,我就這樣於淩晨兩點出門了。

……

我自幼生長於津門,據我爺爺說,我陸家是來自一個叫“水東”的地方,太爺爺更是當地最名望的水文先生呢,可後來,太爺爺卻舉家搬遷出水東,顛沛流離了十多年後,終在這千裏之外的津門安家。

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會讓太爺爺將陸家遷出水東,但我卻可以告訴大夥,我陸家的所從事的職業很特殊。

褡褳,扇子,墨鏡,若再加上一頂八角小黑帽,那我的這幅打扮,能不能讓你聯想到什麼?

當然,若說我不唾棄這幅打扮,那是假的,但我卻不能將它們丟棄,因為,這都是命,我陸家人的命,也是一個殄官的命。

殄官。

說白了就是替別人捉刀代筆,為他人撰寫書信,婚書,狀紙,房屋地契等等,而我說的這個別人,其實是死人。

也許你們會說,人都死了,還要這些做什麼?

但如果你們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我陸家之所以會在津門落足,並且數代人在這鬼集上擺攤營生,賺的恰恰就是這份白喜錢。

因為我陸家人懂一種字,這種字叫“殄字”,當然,也有人稱之為鬼書,水書,反書等等,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陸家人寫的這個字,就是用來給死人辦事的。

相傳,在我太爺爺那個年代,鬼集還不叫鬼集,叫鬼市。

而我太爺爺那時剛到津門不久,便在這鬼市上支了個攤,了於營生糊口,但卻生意慘淡,攤前閑到可以捕捉麻雀那種境界了。

而就在某天清晨的兩點,我太爺爺照例來到鬼市上支攤時,有一個男人來到我太爺爺攤前,對我太爺爺說道,鄰居把簷角給架進他家院子了,隻要一到雨天,他家院子就慘了,成大染缸了,泥濘不堪,對出行啥的十分不方便。

那人又告訴我太爺爺,他把這事搬到五通爺麵前了,可五通爺卻說那人無狀紙,不但不受理此案,還將那人打了幾十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