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林麓也瞧見了那用絲帕擋住大半張臉的女人,手裏端的銅盆因為剛才的撞擊,裏頭的水灑出了一大半。連著他自個身上的衣衫也被潑濕了,不由眉頭一皺,瞪向那擋著半張臉的女人,嗬斥道:“你走路咋地不長眼睛?你看把我潑的這一身水。”
沈簟秋見他還沒瞧出是自己,不由清清喉嚨,變著嗓音,回道:“對不起,對不起。”
林麓見她認錯的態度挺誠懇,不由睇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說道:“下次小心點!”
“是,是。”沈簟秋粗聲粗氣回道。
林麓再次睇了她一眼,便端著手中的銅盆朝樓下走去。沈簟秋見他走遠了,不由呼了一口,拍拍胸脯,暗道剛才真是嚇了一跳,萬一被林麓發現,回頭肯定要告訴蘇琰霖了。
帶著剛才的驚魂未定,沈簟秋小心翼翼地也下到樓下大堂,這會大堂隻坐著三三兩兩的散客在喝酒。沈簟秋瞄了一眼他們,覺得沒什麼意思,正欲離開,忽然聽到坐在不遠處的一人說道:“聽說那鎮遠大將軍一家被發配至邊關了,真真是世事弄人。”
另一人喝了一口酒說道:“你小聲點,這裏雖然山高皇帝遠,還是謹慎點好。”
那人點點頭,拿起手中的酒碗說道:“這倒是。”
鎮遠大將軍?不就是董嫿禕的祖父麼?沈簟秋一下來了精神,朝著那兩人旁邊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正在一旁張羅的店小二見有人坐在吃飯的桌前,立刻笑著臉,走至沈簟秋跟前時卻一愣,這……大晚上的,咋拿著絲帕擋住大半張臉做啥?見她舉止打扮也不像有什麼不妥呀?但顧客就是上帝麼!於是,店小二那張瘦瘦的小臉蛋,立刻堆出一絲諂媚的笑容,問道:“客官,可是想吃點什麼?”
沈簟秋瞧了他一眼,便說道:“一碗茶。”
店小二一聽,隻是點一碗茶,那滿臉堆著的笑容瞬間僵掉,撇撇嘴,有些喪氣地說道:“好嘞,一碗茶。”
沈簟秋繼續凝神聽旁邊那桌人聊天。
隻聽,那略高胖的男人繼續說道:“鎮遠大將軍對咱們這大康朝可是立下過汗馬功勞,怎地說流放就流放呢?”
另一人搖搖頭,小聲說道:“聽說是犯了什麼通敵叛國之罪呢!哎……將軍戎馬一生,怎會做這事呢?我反正是不信的。”
高胖的男人也搖搖頭,端起酒碗一仰而盡,然後咂咂嘴吧,說道:“那新任的邊關將軍你可知何人麼?”
另一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搖搖頭,說道:“不知。”
“是顧將軍。”那高胖男人說道。
“顧將軍?可是鎮遠大將軍手下那個以勇猛出名的五虎將之一?”另一人頓時來了興趣,湊向那高胖男人身側,有些興奮地問道。
高胖男人點點頭,說道:“正是。嘿嘿,我可聽說了,這些五虎將一聽說大將軍被流放邊關,紛紛請願去鎮守邊關,聖上可急壞了,若是不同意,這些將領隨時會帶著精兵離開,所以聖上沒辦法,就答應他們的請求,不過要求他們一部分留在京城,一部分駐守邊關。”
另一人越聽越帶勁,問道:“你怎地知曉那麼清楚?還有,為什麼這些精兵將領會如此大膽不聽聖上的調遣?”
高胖男人端起桌上的酒壺,為自己碗裏倒了半碗酒,繼續說道:“我有個堂弟就是在這顧將軍手下當兵呢,前陣子他回鄉,我們閑聊時,他講的。至於你所說的,為啥這兵敢不聽咱聖上的調遣,你有所不知,咱們大康朝的這支精兵,是從開國時期就由當時的一個叫郭守峰的大將軍親自培養的,一代接一代的發揚壯大到如今的規模。隻是,自古皇權都是集中的,當年的老祖宗聖上怕他會起兵造反,但又沒有確切的證據剝削掉這將軍手中的權利,便設計出了一個伏虎令,明令這些精兵除了聽命於大將軍外也必須聽命於這伏虎令!久而久之,這伏虎令便成了皇家管轄這些精兵的一個金牌。不過,聽說,咱們這個聖上也不知怎麼回事,前幾年居然將那伏虎令交給了鎮遠大將軍保管,誰知,大將軍如今被降罪流放,那伏虎令卻不知蹤影了……現在啊,隻要誰拿到這伏虎令,便可調動這些精兵。”
“原來如此。”另一人恍然大悟般地連連點頭。
沈簟秋也聽的很認真,聯想到前幾日自己被人擄走後逼問‘伏虎令’的事,這會算是徹底明白了蘇琰霖為何要她假扮董嫿禕,這男人真的就是推她出去當‘炮灰’,指不定這去京城的路上還會被其他人擄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