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簟秋倚靠在內室的軟榻上,手執一卷書冊,雙眸盯著那書冊上豎排撰寫的古文,出神起來。。。房內熏著一爐淡淡的烏沉香,味道雖不濃烈,卻一縷縷縈繞在四周,甚是令人容易入眠,也不知何時,她竟倚靠在軟榻上睡著了。手中的那卷書冊順勢跌落至地上,在一旁伺候的蓁兒輕輕將那卷書冊撿起,放置在一旁的桌上,隨手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毛呢鬥篷,披在了沈簟秋身上。
正欲回身去給那快要燃燒完的香爐添點香木進去,卻看見蘇琰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們身後,蓁兒連忙朝他福身行禮,小聲說道:“蘇公子。”
蘇琰霖朝她微微一點頭,隨即伸手一揮,示意她退下去。蓁兒回頭瞧了眼那熟睡在榻上的女子,不由點點頭趕緊地退了出去。
待蓁兒退了出去,蘇琰霖慢慢踱步至軟榻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如墨玉般幽深的眸子在燭光掩映下,竟閃動著一股流光。
時間一點點流逝,站在軟榻處的人卻紋絲不動,那雙負於背後的雙手,時而緊握時而鬆開,忽然,隻見原本站立的人,慢慢俯下身,直至與那軟榻上熟睡之人近到咫尺,方才止住繼續俯身的動作。
她到底有何好?自己竟會如此魔怔?蘇琰霖凝眸靜靜地注視著她,看著這張易容成自己表妹臉蛋熟睡的女人,心中突然失笑一聲,正欲起身,那原本熟睡的女人,竟睜開了雙目,那雙獨屬於沈簟秋自己的黑白分明的大眼,對上了他的視線。
蘇琰霖頓時一個皺眉,正欲起身離開。那原本熟睡的女人卻突然開口了:“蘇琰霖,我們談談好麼?”
蘇琰霖微微凝眸,看著燭光搖曳下,那雙大眼波光漣漣,心口忽地一塞,隨即倏地直起身,再次居高臨下負手而立地看著她。
沈簟秋見他如此拒人千裏之外,不由輕輕咬了下嘴唇,隨即仰起臉蛋,雙目直直地看向他,說道:“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玩弄了你父親的感情。其實,若不是發生那晚刺殺之事,我並不沒有真的想逢場作戲,我當初真的有打算與你父親相攜到老隻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所以我逃走了,對於你父親……我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沈簟秋斷斷續續地說著,……說到最後,雙眸早已蘊濕,那滿匡地淚水瞬間如斷線的珠子顆顆滑落至她臉頰兩側。蘇琰霖冷眸看著她淚水漣漣地慟哭,燭光掩映下的雙眸,如此淒楚,令他不由一窒,那負於背後的雙手頓時一握。
“後來你用我弟弟要挾我,我恨過你,覺得你怎可如此欺人?所以我一次次與你須臾周旋……直到那次墜馬你護著我……其實我真的感激你的……但我知道如今都是我自作孽的……我就不該踏入蘇府……最終弄成這樣的局麵。。。前日……你在溫泉裏對我說不會再縱容我……我當時真的很害怕但更多的是心裏被挖空了一樣……我不知該如何跟你說……”沈簟秋仰著滿是淚水的臉對著蘇琰霖哭泣起來。她覺得這大半年過的真的好似幾年一般,不光身累心裏更累,她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是喜歡上了蘇琰霖,不想再這樣麵對著他……
沈簟秋見他一直靜靜地聽著,卻絲毫不說話,不由站起身“撲通”一聲,跪到了蘇琰霖麵前,伸手拉住他衣袍的下擺,仰著臉,淚流滿麵地說道:“求你放了我……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你了……”
那原本靜靜聽她哭訴的人,身形頓時一滯,眸子隨即看向那拉著他衣袍哀求的女人,那負於身後原本就緊握的手頓時再次一緊,隨即收回看向她的眸光,冷冷地說道:“鬆手。”
“蘇琰霖……求你了……放了我……”沈簟秋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依舊緊緊攥著那衣袍下擺,苦苦哀求道。
“別逼我動手。”蘇琰霖冰冷的聲音再次從她頭頂處傳來,沈簟秋頓時一滯,抬眸看向他,見他麵容似隱隱透著一股怒氣,那攥緊的手不由一鬆。
“那你殺了我吧……蘇琰霖……你殺了我……”沈簟秋仰視著他,忽地止住慟哭哀求,眸子劃過一絲的絕望。伸手從自己的發髻上,拔下一根尖頭金簪,隨即指向自己的候頭,唇角失笑一聲,說道:“你若不動手,我自己動手便是……”隨即,便要把那根尖頭金簪刺入自己喉頭。
忽地一陣風帶過,那簪子沒有刺到她的喉頭反而深深地刺入了蘇琰霖俯身而下擋來的右手手掌上,頓時那刺中的皮膚上流出了一汩汩鮮血,沿著他的手掌紋路滴落到沈簟秋素色的衫裙上,鮮豔地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