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虞風物,江南秀色,煙雨蒙蒙,真是出遊賞玩的好時節。
浩渺煙波中,一艘孤舟順著碧波江水直下,小舟若小葉,浮沉不知。蘇扶夜站在舟頭,目光渺遠得望著兩岸,眉宇微皺,似乎心事重重。即便是如斯賞心悅目的景色也沒能讓他舒心幾分。
一陣撲翅聲,白羽翩躚,一隻鴿子緩緩得停在了他的舟頭,舟頭雕刻著一隻水鳥,麵容有些陰翳,與這一隻羽毛潔白的鴿子格格不入,不知為何,蘇扶夜總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忽而又想到了丞相薑愉,那個雷厲風行的人物,本是開國元勳,然而時至今日,已成為朝廷中的毒瘴,非社稷之臣。比之此更令人忌憚的,是那幾日丞相大人在言談之間,暗暗透露出要把蘇扶夜拉入其陣營的態勢,自然蘇扶夜是拒絕了他。拒絕位高權重的丞相的意思,蘇扶夜感到壓力不小。
這一場禍水終究是躲不過去了。蘇扶夜歎息了一聲,便俯身去取鴿子上的書信。怎料鴿子忽然撲翅而起,落到了別人的舟頭上。
蘇扶夜抬頭一看,一個緋衣女子正坐在舟中,撐著一把紙傘,搖搖晃晃,麵容溫婉而天真,目光清澈,眼中透露幾絲好奇之意。鴿子已停在了她的手上,她癡癡得看著鴿子,似乎想取下書信。
隔著半江秋水,蘇扶夜連忙道:“不可。”
那女子幽幽得揚起頭來,忽然神情呆愣了,灼灼目光中隻有一襲青衫,帶著和煦的笑容,好似一江春水,瞬間天地萬物變化。
“可以還我嗎?”遙遙的蘇扶夜對那人道。
船家緩緩得把蘇扶夜的船挨近了那女子的船,蘇扶夜指了指那隻鴿子。站在船中央的熊司棋忽然紅了臉,一隻手拿著鴿子遙遙得遞給蘇扶夜。鴿子似乎很喜歡她,依依不舍得還停留在她手上,使得蘇扶夜不敢貿然去取。
熊司棋本在恍惚,這世間竟有如此風儀落落的人物,比著美貌堪比女子的鬱銘玦還要俊美三分,更多了一絲書卷氣。她見蘇扶夜久久未取過鴿子,便回過神來了,不解得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蘇扶夜盯著那鴿子微微一笑,“看來這鴿子與姑娘有緣,不如就由姑娘取下書信給我吧。這鴿子便送你了。”蘇扶夜心中其實有些惱怒,這隻洛亦築送他的鴿子真是不靠譜的,幸好是被這個看似懵懂的女子撿到,若被居心叵測之人,不知又會惹出什麼禍水來。
熊司棋見蘇扶夜要把這羽毛潔白,鴿子嘴紅紅的小鴿子送給她,當下心中蕩漾,初次相逢就贈送東西,莫不是對我有意?熊司棋思緒連篇,低著頭扮羞,幽幽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家居何地?”
“錦繡,蘇扶夜。”
蘇扶夜道。
熊司棋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驚叫道:“難道你就是我父親口中的那位京都公子,蘇家的長子?素聞蘇公子乃是錦繡第一才子,六藝九能無所不通,更善書畫,傳聞他的畫不拘一格,花草鳥獸皆可入畫。”熊司棋早就聽過蘇扶夜的大名了。一個人的聲名能傳播得這麼遠,多半並非是他的才能真有如此出眾,可能隻是有人在故意所為之。他不知是他的父親在暗中替他傳播盛名呢還是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