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神經病(1 / 1)

睜開眼睛,看見我所陌生的空間又似曾相識,嗅到我所陌生的馨香又似曾擁有,我一時感覺不到肉體的存在,機械地邁臉,看見的竟是尚賢……他抬起頭,睡眼惺忪地看我一眼,頓時精神地嚷:“你醒了?”

……

起身,扯過尚賢的衣領把他摁在床上,喊:“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要拽我回來?你是恨我嗎?就是不讓我有好日子過?為什麼?”尚賢躺著,看著寧雲眼裏跳動的水花,火花,心裏有隻貓在抓自己,心疼地說:“別鬧”寧雲的眼淚頃刻就落下來砸在自己臉上,像盛夏的暴雨,一滴,兩滴,猛然間就是傾盆大雨。她還在努力地,吐字清晰地說:“是!我胡鬧!我的人生就是這麼胡鬧著過的,我媽在我三歲那年拿光家裏的積蓄出去混男人;初中三年的朋友把我的準考證扔進廁所,罵我是賤坯子;唯一肯寵溺我的花姨自我十五歲生日那天人間蒸發;我爸直到我險些死掉,才脫下冷硬的外殼;還不夠啊?林歌,知道嗎?她說她愛我……但是,但是……她被糟蹋了,她自殺了……還有啊,還有,我爸,懂嗎?他在林歌死前那晚打電話說他另有家室,不再要我這個女兒了。這種該死的混賬生活,你拽我回來幹什麼?……”尚賢邁著臉不說話,因為他自己也在哭,莫名其妙地異常難過。寧雲掙著要走,尚賢死死摟著不放,直到她再度昏過去,尚賢翻身果斷地用力吻她的唇,他發誓不會再讓這個女生獨自忍受生活的折磨,沉重的吻就是自己簽下的終生契約。如果造物主在派遣生靈下凡時,給了他們選擇的權利,自己更願自私地和寧雲交換,讓她出生在擁有幾百億資產和無尚母愛的家庭,自己此刻就不用為這個女生的遭遇如此痛苦難耐。

尚賢放開她的唇,已經有些紅腫,心疼地舔了舔起身去拿熱毛巾回來給她擦臉,蒼白的皮膚襯著豔紅的唇瓣,像雪原上燃起的烈火,強烈的視覺和心理衝擊讓尚賢銘記自己對寧雲犯下的罪過,也隻有不顧一切地獨自保護她才能贖罪。

再次醒來,看見的仍是那個房間,隻是房間裏沒有尚賢,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因為尚賢的插入,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隻能僵持,連存在都變作一種僵持,僅是漫無目的地等待。

尚賢拎著幾個紙袋進來,氣色很不好,像即將枯黃而尚未枯黃的最令人同情憐惜的樹葉。他見我睜著眼睛立即溫柔一笑,柔聲說:“終於醒了,我讓廚師煮粥給你喝,等我回來。”很快他回來在床邊坐下,抬手意欲扶我起來。我自己起身的掙紮在他眼裏就像黑色幽默,他極盡溫柔地說:“四整天沒吃飯,還有力氣裝恐龍嗎?”我隻是低頭坐著,看著滿手的創可貼與紗布,中藥柔和的味道讓我足夠平和地回想起這雙手經曆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刺眼的血液。

女傭送飯進來,我抬手去接,尚賢強勢地端在自己手裏,舀一勺粥送到我嘴邊說:“張口。”我真不懂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有何意義,木訥地看著他眼底血紅色的疲累與焦慮。他稍大聲點,更嚴肅些說:“張口,我喂你。”

我機械地張嘴吃掉,一口一口吃很多,卻吃不出味道。眼睛始終盯著尚賢憔悴疲累的臉,他就是一不折不扣地神經病,從始至終都是。

“你陪我睡,好嗎?”

他遲疑地抬頭看著我,我不笑更不哀愁,平靜得如同玻璃。

“先把藥喝了。”

我利落地喝掉所有的藥,拉著他的胳膊看著他“乞求”說:“你陪我睡。”

他掀起背角,摟著我睡下,我放肆地撫著他的側臉,他愛我嗎?喜歡我這樣嗎?他到底想讓我怎樣?像四年前那樣傻天真地陪著他?所以,四年後才要偏執地糾纏我,以致我失去所有,而他堅強地支撐我?我為什麼要遇見你呢?如果讓我遇見林歌,為什麼我的人生裏還要有你呢?你隻用消失在四年前就好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很完美,為什麼你要再度闖進我的生活?讓一切破碎不堪。

他從沉睡中睜開眼睛,懷裏……空無一物。他跳下床滿屋子地喊,滿屋子地找,沒有他要的人。不知情的仆人們說:“她走了”,而她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誰都不知道,隻知道他一瞬間像被獵人追堵的雄獅般焦躁殘暴。

我和林歌合租的房子隻有90平米,我們曾說等林歌辦了畫展就一次性搬進別墅裏。隻是,怎麼會有90平米的房子裏就剩下我一個人的情形呢?林歌的東西一件也沒有,原本和我的東西親密地混在一起啊,我們兩個的情侶牙刷杯擠在一起;我們兩個的衣服疊放在一起;我們兩個的單人床並在一起鋪著相同花色的床單……現在呢?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不等我一小會兒啊?就因為我藏著一個分文不值的秘密沒告訴你,就因為我賭氣沒理你,就因為我喝酒外住……所以,就把我一個人扔下啦?為什麼我就不能去找你呢?都是因為我你才走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