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一個大病房裏,這個病房住了8個病人,都有家屬在照顧。我進去沒有引起注意,他們都以為我是某個病人的家屬。我到窗口看了一下,尋思著怎樣離開。對我來說,在這裏呆得時間越長就越有被抓住的可能。病房外麵是高高的圍牆,根本爬不出去。圍牆下停著幾輛120急救車,急救車的邊上有一輛卸完了貨的小卡車正準備離開。我想起在電視裏看過的特工巴在車底下逃離的場景,決定試一試。我從通道上跑過去,躲在急救車的後麵,司機還在和一個中年婦女校對貨單。我偷偷地接近貨車,滾到車子底下,雙手抓住汽車的前橫檔,雙腳抵住後橫檔,把自己像壁虎一樣貼在車底。我不知道這輛車要跑多長時間,為了保險起見,我用褲袋把自己掛在一個大螺絲上。
沒一會兒,車子就開動了,開到門口時,被攔住了。我躲在車底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人爬到車鬥上檢查,另一個人鑽進了駕駛室裏查看。他們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才悻悻地下了車。車子開出了門口,我鬆了一口氣,終於脫離虎口了。
緊接著,考驗就來了。巴在車底下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容易,沒一會兒,我的手腳都吃不住勁,有一股巨大的力把我往下拉,我的屁股都差點擦著地麵了。幸好有褲帶掛住,要不我真堅持不住。我隻盼望著車子能早點停下來。
車子開得不快,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越來越緊張,生怕碰到地麵上有東西,那可不得了,隻要輕輕一碰,我準得完蛋。我的頭上、臉上滿是汗水。最難受的是我的腳,現在仿佛是用鐵打成的一樣,重得不得了。我一分神,它就會落到地方上,猛地拖一下,把我嚇得半死。還好高個子給我穿的鞋子很結實,在地上磨了兩次也沒有磨破。
“求求你了,快停下來吧。”我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車子轉了個彎,走進了一條熱鬧的街。我盼望著快點碰上紅燈,這樣車子停個30秒,我就可以脫身了。也真是怪了,這輛車一路過去都是綠燈,刹車也沒踩一下。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使勁地敲著卡車的底板,可是又什麼用呀?敲打發出的一點點聲音很快被街上汽車的轟鳴聲掩蓋了。試了幾次後,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敲了,拳頭腫得老大,痛得厲害。
再這樣折騰下去,我可能會被車子拖個粉碎,沒辦法,我隻好大聲地喊救命。這輛車子開在第二條車道上,邊上的車子又多,沒人聽見我的呼救。過了一會兒,車子到了第一條車道上。我歇斯底裏地喊起來終於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個路人報告了邊上的巡警,巡警把車子攔了下來。
我從車子底下爬出來時,看到的人都吃了一驚。巡警問我怎麼回事,我說在前麵的路口時我被拖到了車子底下。司機見我這麼說,大驚失色。巡警要把我和司機帶回去做筆錄,要嚴厲處分司機。我當然不想去警察局,免得又惹出麻煩來。我說我什麼事都沒有,就不去做筆錄了。司機感激地看著我,堅決要送我去醫院看看。我說不用了。我就在巡警和司機驚詫的眼睛裏揚長而去。
在一條小巷子裏,我的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怕有人經過,掙紮著起來,坐到一戶人家的台階上。夜色漸濃,鬧市裏燈火閃耀,我的去處在哪裏?賓館是不敢去住的,熟人又不能聯係,難道我真的要流落街頭嗎?一片街道樹的葉子吹到了我腳下,空氣裏有著深深的涼意。
我的肚子餓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但越坐越冷,我不得不拖著沉重的步子到處走走。走出小巷,來到大街上。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這是一條步行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我想先去好好吃一頓,再作打算。我一摸口袋,口袋裏一分錢都沒有。我嚇了一跳,這個該死的高個子,竟忘了給我一點錢。越是沒錢的時候,饑餓的感覺越是強烈。幾家鄰街的餐館裏飄出誘人的香味來,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誰能讓我白吃一頓呢,哪怕一碗熱乎乎的方便麵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