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醫院的路上,林音然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惶恐、茫然,但是等到真的做完一係列相關檢查,她反而平靜下來了。
這個時候了,害怕難道還能改變什麼嗎?
不能了。
坐在醫生對麵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蘇景鈺和林懌喬比林音然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不安,雋秀的臉繃得緊緊地,嘴唇都下意識抿了起來,表情很嚴肅。
醫生看了看三個年輕人,目光略過兩個還算正常的男孩子,最後停留在唯一一個女孩子,同時也是他的病人的身上。
這個孩子出乎意料的平靜,好像早就已經預知了她自己的檢查結果一樣。
“你不害怕嗎?”他有點好奇了,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出生就攤上了這種一個不小心就注定不能長壽的病根。
醫生也姓林,而立之年已經是京都第一人民醫院心外科名譽專家,經手過的十幾起經典心髒病案例在國內乃至國際上都是十分有名的,這次回國三個月,本來是打算給自己休個假,不過到底還是說不過院長,被忽悠來醫院幫他坐診了。
林醫生看完剛剛出來的檢查結果,心底忍不住歎息,麵上卻是不顯,畢竟當醫生這麼多年,要是什麼情緒都能被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看出來,也不用給病人治病了。
林音然顯然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風度翩翩的醫生還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所以愣怔了一下。
不害怕?
林音然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不害怕,您為什麼覺得我不害怕?我是個普通人,當然怕死,然而怕又有什麼用?我還是有先天性心髒病,說不定哪天就沒了。與其每天膽戰心驚怏怏不樂,我/幹嘛不選一個快活點兒的活法?”哪怕曾經死過一次,她還是怕死,怕再死一次就再也看不見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了。
談及這個敏感的話題,兩個大男生的麵色更加難看了,眼神晦澀,看著輕輕鬆鬆把生死掛在嘴邊的林音然,隻覺心髒被人大力握住,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林醫生看著林音然的眼神不自覺就多了幾分欣賞,在這個年紀就能有這份豁達,在他從醫將近二十年的經曆裏,眼前這個小姑娘還是第一個。
林醫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直話直說,”他看了林音然一眼,“可以接受吧?”
林音然神色平淡的點了點頭,“嗯,您直說吧,省的我還要花心思猜來猜去。”
病人都這麼說了,林醫生也沒什麼顧忌的了,他攤開兩張檢查報告單,看向林音然:“從你這次的檢查還有你之前的病史,我初步推測,你的先天性心髒病出於某些未知誘因發生了惡化。”
第一句話說完,林醫生還特意停頓了一下,見林音然臉上帶著點恍然的神色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反倒是後麵那兩個樣貌氣質都挺出色的男孩子,臉都白了。
“但是惡化的程度還很小,輔助藥物可以控製住,要是以後多加注意,頂多就是個身體較常人脆弱點的藥罐子,但如果不仔細,病情再次惡化,那就不是藥物所能控製得了的了。”
林音然不禁黑線,這醫生是不是有點惡趣味?怎麼跟病人分析病情還帶大喘氣兒的?
不過總算還沒到她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的地步,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她想了想,看向正等著她提問題的林醫生,還是問了一個問題。
“林醫生,未知誘因是指的什麼?”別怪她找茬,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林醫生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有心情從他的話裏摳字眼,莫名就被問住了。
然而對麵三個孩子都緊緊盯著自己,顯然都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林醫生突然有點想扶額。
但是作為一個醫生,病人有什麼問題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去解答,林醫生自認他是一個十分合格的醫生。
況且這個問題也不是沒辦法回答,隻是答案都是一些醫學理論,跟一群孩子說了也是白說。
想了想,試圖說得好懂一點,“關於未知誘因,在先天性心髒病裏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排除了環境等外在因素,首先病人自身機體就是一方麵,而人體構造又相當複雜,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有可能隻是一個小小地毛病就引發了病情,所以一般情況下,以現有的醫學技術還很難準確鎖定那個誘因。最多隻能分析出發病機製。”
說了半天,林醫生都覺得口幹,他看向幾個孩子,“我這麼說,你們可以理解嗎?”
蘇景鈺本來就是學醫的,這個解釋完全可以接受,雖然他覺得解釋了跟沒解釋其實沒差。
林懌喬不懂醫,麵色依然冷冷地,看不出來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