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暮夏染一籌莫展之時,墨紫雨主動提出執行任務,暮夏染自是一口回絕,寧可再想其他辦法也不能讓他心愛的女子以身試險。
然而,墨紫雨卻自作主張與墨雪雁調換了角色,當暮夏染收到消息,馬不停蹄趕到村鎮的時候,玉峙國士兵已然掃平了那塊土地,同時,墨紫雨按照製定計劃,鋃鐺入獄。
而之後發生在新寡村的事,暮夏染不甚了解,一來他無法靠近新寡村半步,其二,玉峙仁的行蹤詭秘,出入此地連個貼身侍衛都不帶,更別說可通報消息的眼線了。
再見到墨紫雨,是一年之後的事,她懷裏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腹中還懷著一個,這一幕幾乎將暮夏染打得暈頭轉向。他承認,當時的他徹底失去了冷靜,那是他深愛的女子啊,換做誰,任何理由,都無法使他釋懷,所以,不等墨紫雨開口解釋,他因氣憤及痛心,初次動手打了她,怒斥她是違背師命、自不量力的愚蠢至極的笨女人!
當晚,一顆打胎藥丸便呈現在墨紫雨麵前,墨紫雨唯恐暈功動了胎氣,隻得冒著瓢潑大雨奔出山洞,但她哪裏躲得過暮夏染的追逐,三兩下便被他輕易擒獲,緊接著,又被暮夏染點了定穴,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流出體外。
墨紫雨淒厲的哭聲穿透孤寂的黑夜,覆過暴風驟雨的嘶吼,她雖已是孱弱無力,卻強撐身軀對暮夏染拳打腳踢,絕望且仇視的冰冷目光瞬間撕碎了暮夏染的心。
最終,她倒在血泊中,淚眼婆娑,喃喃地念著,孩子,我的孩子,把孩子還給我……
“師父,暮夏染……”喬曉佳無視士兵們疑惑的目光,無視段瑞龍雪亮的刀刃,聲音顫抖地呼喚著他。
她跪坐在他身旁,托起他的頭部,讓他枕在自己的腿前,淚水悄然滑落,她確實沒有想起所有往事,隻是看到他對她的好,以及,他逼她墮胎的一幕。
她不是墨紫雨,所以不恨他,她又是墨紫雨,不止深切地體會到他所給予的關懷及愛護,並且親耳聽他道出心聲。他曾經對墨紫雨不敢表達的情感,卻對著她喬曉佳直言不諱。
正因為他忍耐了太久,責備自己太久,無從宣泄的情緒終於在麵對失憶後的墨紫雨統統道出。
他愛的辛苦,愛的不知所措。
這份持續十年的愛戀,已把他折磨得不知快樂是何滋味,不知活下去有何意義。
“來人!……來人啊……”
喬曉佳恍然發現,無論是敵是友,都如木樁般戳在原地——這便是挑戰的規矩,眼底可以含著淚,但是不能舍身護主,勝利屬於國家的榮耀,一旦失敗或死亡,也要死得不損國體。
鮮血如泉湧般噴出暮夏染的身體,喬曉佳匆忙掏出手帕堵住傷口,可是手帕還未沾到刀口上,已被鮮血浸濕。段瑞龍乃硬氣功高手,再加上他所使用的偃月刀,這一刀砍下去,倘若不是有鎧甲護著,他的半個身子可能都沒了。
她頓感暮夏染的身體冷了下去,猛地仰起頭向段瑞龍求救,“段瑞龍……救救暮夏染好麼?算我求你!……”誰都不肯幫她,所有人都是那麼冷血。
救敵國王爺?!段瑞龍必然是左右為難,但是她的表情極度悲傷,他唯有勉為其難地跳下馬,蹲在暮夏染身旁,快速封鎖他的任督二脈,暫時阻截血脈的順暢,隨後正色道:“他的時間不多了,要說什麼趕緊說。”語畢,他甩動披風轉身離去。
戰馬見主人離開,不急不緩地跟在他的身後,他沒有回頭,徑直前行,起初一切都是平靜又過於詭異的,可當段瑞龍走出百尺開外之時,他不知發了什麼瘋,猛地揮起偃月刀,一刀劈在馬脖子上,馬兒連啼鳴聲都未發出,隻聽哐當一聲巨響,應聲倒地。
此舉引起一片嘩然,培養一匹卓越的戰馬並不容易,段瑞龍馴養這匹馬至少兩三年,怎麼說宰就宰了?!
外人不明白的,耿一鳴卻很能理解。他段瑞龍的女人在眾目目睽睽之下護著敵國主將不讓殺,他就是心裏有火無處散。
喬曉佳也明白,但是他自己不是說了……暮夏染沒救了,不止她看出他是故意在較量中放水,段瑞龍更清楚這一點,暮夏染就沒打算過著離開。
她注視暮夏染蒼白如紙的臉孔,昔日的畫麵曆曆在目,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迷人,就像午後的陽光,溫暖,溫柔。她撇開頭忍了忍,淚水依舊不自覺地垂落眼底……
悠悠地,一隻血淋漓的手臂,吃力地伸向天際,仿佛在尋找著什麼,喬曉佳不假思索地握過來,輕聲啜泣。
“莫哭了……”暮夏染勉強扯起嘴角,恬然一笑,笑的解脫。
他從來不知道墨紫雨對他的感情屬於哪種,可他卻又確定,他的死可以喚醒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