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屠手中有七顆特地雇人用象牙雕成的精致骰子,其中一顆是二十麵體,從小到大即使連巫婆到現在的古利格利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夠不厭其煩地一整天丟擲骰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的胖子萊茵哈泰看著用完餐的李浮屠又開始把玩那七顆骰子,不禁忍不住抹了把油漬含糊問道:“奧古斯丁少爺,我覺得丟這七個小東西不比擺多米諾骨牌來得有趣。”
“這也許是任何一個世界的規則基礎,隨機出神祗惡魔,隨機出光明黑暗,但如同千萬次拋一枚隻有正反兩麵的硬幣,到最後往往是無限相近,這就是所謂的平衡,你跟我需要平衡點,你研究的泰坦帝國需要平衡點,我們這個世界當然也需要。”習慣總是把話憋在心裏也會感覺沉悶的李浮屠拋了一顆六麵骰子,笑問道:“胖子,我問你,瑕多麗莊園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能引起遙遠的卡妙帝國一場龍卷風嗎?”
“能,一定能。”習慣了李浮屠逆向思維的萊茵哈泰思索片刻後堅定道,再者他不是蠢人,對魔法領域有涉獵的他深刻明白一個小咒語音符對某個恢宏魔法陣可能是就是關鍵點,這就像多米諾骨牌,一塊倒,全部崩潰。
“未必能,隻能說有這個幾率。”
李浮屠輕笑道,輕輕收起那七顆骰子,瞥了眼苦苦思索的胖子,“一隻蝴蝶扇動翅膀,也許另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後便抵消了前者的影響。一塊多米諾骨牌倒了,偌附近的一塊反方向倒下呢?當然,這僅僅是個假想,一個很無聊純粹打發時間的猜想。”
遠離觥籌交錯的貴族晚宴,遠離勾心鬥角的宮廷陰謀,遠離金戈鐵馬的沙場喋血,甚至遠離這個帝國的貴族紈絝生活,李浮屠總覺得自己不是很融入這個世界,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在沒有走出去的時候更多地掌握一些東西,這就跟前世一般學生考試前幾分鍾拚命多看幾遍練習題是一樣的心態。
來到波撒珊城堡的外的一處高地,他喜歡坐在這個地方看夕陽,像類似蝴蝶效應這類挺哲學的問題其實李浮屠不經常去深究,羅桐柴爾德家族有一個吟風弄月的家主就夠了,他這個做兒子的沒必要跟老爹去搶位置,靠槍杆子吃飯和靠筆杆子吃飯,在這個弱肉強食法則更加*中則補充了一點,狼人昔日的盟友暗夜血族才是幕後的始作俑者,真不愧是見不得光的種族,玩起陰謀也是信手拈來。
一向沉默寡言的馴馬師塔羅阿索竟然也來到山坡,站在他們身後,他腳下便是一片密涅瓦烏頭草,事實上每年這個時候瑕多麗莊園都會開滿遍地的烏頭草。
這個壯漢有一股子白天看不出來的彪悍氣焰,這種氣息並非刻意而為,所以極少有波撒珊城堡下人願意跟這個性格孤僻的怪人打交道,來到瑕多麗七八年,他竟然沒有一個能說上話的朋友。
“奧古斯丁少爺,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塔羅阿索突然單膝跪地,握拳,僅僅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伸出來,貼在心髒部位,像是某個無比虔誠的祈禱儀式。
“代價,報酬。”李浮屠幹脆利落道。
塔羅阿索沉默不語。
氣氛凝重,天空中的月亮逐漸清晰起來,真正的黑暗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月輝下的冰冷。
古利格利竟然也緩緩走上斜坡。
“四年前刺客來襲的時候我見你前去救援,為什麼最終沒有出現?我想知道答案。”李浮屠輕聲道,這張牌他硬是強忍了四年等到對方要攤牌的時候才揭開。
“一個精通黑魔法和煉金術的亡靈法師的鼻子對黑暗生物總會特別敏感。”塔羅阿索自嘲道,依舊跪地的他保持那個詭異的姿勢。
“你是?!”
李浮屠錯愕道,轉身望著這位這四年來沒有一點圖謀不軌舉動的馴馬師,雅格卜森林確實每年在這個季節會有異樣的狼吼,而到那個時候,古利格利往往就不再把他跟胖子往森林拋,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