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節目是排在中後的，所以開始的時候三個人都是坐在前排看演出的。對於校慶，木歆研想到了很多。
在那個時候，她是在底下默默觀看的觀眾，看她心目中的那顆星，在台上熠熠生光，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中途木伊伊接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話。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對勁，木歆研問了幾句，發現妹妹並沒有坦白的想法，也就不再追根究底。
校慶過半，木歆研拉著快睡著的小小去後台準備。她發現，小小跟憶君染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最起碼，他們都討厭看演出，隻要不是他們感興趣的，就會睡著。
極寬的舞台上，紡紗長裙的主持人開始報幕。
當外麵響起掌聲，木歆研牽著女兒小小的手，臉上掛著最優雅得體的笑，像個高貴冷豔的公主的一樣，出現在所有人麵前。台下的掌聲絡繹不絕，小小得意的笑著，她喜歡別人羨慕她有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咪。即使現在還不是。
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坐著母女二人，一大一小兩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白皙修長的指節，最適合彈鋼琴的手。柔和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美得像夢。
憶君染走進禮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視線定格在那兩個人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染？”蘇清華也在看舞台上的人，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相遇，畢竟他知道木歆研很不希望見到憶君染。
“她，是誰？”回過神的憶君染靜靜地問，他的耳邊是熟悉的鋼琴曲，《秋日私語》。他不止一次聽小小在家彈過的曲子。但因為他很忙，總是隻能一邊辦公一邊聽，從沒有與她合奏過。如今有一個女人，坐在自己女兒旁邊，與她四手聯彈，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和諧，美好。似乎本就該這樣，憶君染覺得自己很荒唐，竟然會對這樣一個隻看到側顏的女人，有一種曾經相當熟悉的感覺。
“這，你不知道嗎？”蘇清華問。
“我應該知道？”憶君染偏過頭，輕飄飄的問。
“她是木歆研，木家的大女兒，你怎麼會不知道？她跟你，是青梅竹馬啊。”蘇清華一股腦的抖了出來，反正早晚得知道，不如在這種唯美的境況下，來次重逢。
“木歆研……”憶君染喃喃的說，這個名字，為什麼這麼熟悉？腦袋開始隱隱作痛，憶君染皺著眉，不準備再想下去。抬起步子，緩緩向下。眼尖的校長馬不停蹄的奔到憶君染身邊，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好不謙恭。憶君染臉色平靜，不冷不熱。倒是讓人猜不透心思。
“憶少來了！真是怠慢了，能請到您真是我校的榮幸！您的夫人和千金正在表演呢！前頭設了您的專座，方便您看節目。請隨我來吧！”校長稍退半步，就跟古代的下人似得，憶君染很討厭人這麼謙卑的樣子，沒有尊嚴的人，他從來看不起。當下什麼也不說，直接下去了。夫人……蘇清華在後麵跟著，輕聲品味這個詞。耐人尋味的笑了。
坐定看到台上女人的容顏，憶君染瞳孔才一縮，有了變化。這張臉，為什麼那麼熟悉？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經刻在了腦海裏，即使失憶，也隻會是暫時的，當他重新看見她的時候，該記起的，總會回來。
蘇清華坐在旁邊，仔細的觀察了這一切，看看台上專注於彈琴的木歆研，無奈搖頭。他看著都急。
一曲終了，台下重新響起掌聲，在這掌聲中，木歆研知道，她成功了。不由高興的擁住了小小，笑的恣意。起來謝幕的時候，看到的，卻讓她的笑僵住了。那個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一臉淡然的男人。是她曾經生命裏的光亮。是她仰望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即。現在他依然光彩奪目，卻似乎更加有了男人味，更加沉靜。雙目黑的驚人，不忍逼視。她似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雙眼裏的東西早就變了，陌生的讓她生畏。她低下頭，不敢再抬起。其實，她根本沒有必要這樣，犯錯的，從來不是她。但為什麼，就是不敢抬頭。直到小小拉了她的手，她才恍然。彎了腰，拉著小小匆匆的下了台。憶君染看著那個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明所以。她是在怕他嗎？
“她怕我？”憶君染忽然問，問的蘇清華一愣，他正給幾個家夥發信息彙報情況，沒看到剛剛的一幕，所以難怪他會愣住了。
“什麼?_?”蘇清華疑惑的問。
“剛剛，她是在怕我？”憶君染難得重複了一遍。蘇清華聽明白了，收了手機，
“咳咳，因為小時候你沒少欺負她，所以，她怕你也是應該的。”
“是嗎？我會那麼幼稚？”憶君染很不相信。蘇清華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你有多成熟？
“咳咳。”蘇清華模棱兩可的回答。
之後的演出，憶君染是真沒興趣。板凳沒坐熱直接去了後台。
蘇清華在後麵想著接下來的劇情，又緊張又興奮。
——後台——
木歆研坐在小小身邊，她還發著呆，六年後的重逢，竟然是這樣的場景。她站在台上，他坐在台下。不期然的四目相對，他們相遇了。就算是想過千萬種可能，也不會以為現在他們就會遇見，還是她彈鋼琴的時候。
“你還是放棄彈鋼琴吧。真是魔音繞耳。”慵懶而立的男孩俊顏一臉嫌棄的說。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隻是小小的傷心了一會，就真的放棄了。然後當她告訴男孩這個決定時，男孩反而冷漠的扭臉離開了。本來就沒多少腦子的她，真心無法理解男孩的心思。
“漂亮阿姨？”小小糯糯的聲音傳來，木歆研才發現自己已經發呆好久。
“怎麼了？小小？”木歆研柔聲問。
“漂亮阿姨，我們剛剛是不是很棒！”小小得意的笑，她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媽咪。
“當然了，小小是最棒的！”木歆研摸摸小小的頭，毫不吝嗇的表揚。
憶君染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出現幻覺了，為什麼他覺得跟這個女人有關的一切畫麵都是那麼和諧？就比如現在這個畫麵，兩個人笑的開心又旁若無人的率真。甚至連她們的笑容，都那麼相似。
這回是木歆研先發現的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背光的憶君染頎長的身形。他長高了，二十歲的憶君染有著一米八二的個頭。六年不見，他又長高了幾公分。雖然她也長了，卻還是需要仰頭才可以與他對視。
“爹地！！”小小發現憶君染以後，立馬奔了過去，抱著憶君染的腿就撒嬌。
“爹地！你真的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小小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憶君染彎腰抱起女兒，
“就你聰明！”那雙萬古不變的眼，飽含了柔情。
“嘻嘻！誰讓我是爹地的女兒呢！當然要聰明才對得起爹地啊！”小小怎麼都占理的樣子。
看著他們父子倆的對話，木歆研心裏五味雜陳，該是高興還是難過？亦或是有些嫉妒？本該是與她親密無間的女兒，卻無法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