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約夏未初去逛街,走走停停了大半個下午。後來兩人坐在國貿對街新建的一家星巴克裏喝咖啡,這條路的人流量不大,一整條街全是畫廊,藝術氣息濃厚,清淨而雅致。星巴克裏時有三三兩兩的蘇客,大家都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仿佛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世界。
溫熱的咖啡化在嘴裏、嗓子裏,唇齒間馥鬱芳香,欲罷不能。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忽然回憶起上學期也是類似的景象,她們坐在學校旁邊的奶茶店裏,等著去陸同的生日會。那個時候,兩人還在無聊的數著路過窗邊的第八號男生會不會是帥哥。那個時候,還沒有蘇澤,也沒有唐凱。
很多事情猝不及防的發生。
很多舊人猝不及防的出現。
“這什麼咖啡啊,越喝越沒味兒。”安顏蹙著眉,一臉的不舒坦。
“想有味兒你去喝伏特加啊。”夏未初疑惑開口,“不順坦了一個下午了你,最近和唐凱吵架了?”
“沒那閑工夫。”
安顏往後椅一靠,頹頹的望向窗外,眼神悠遠,自說自的話,
“我記得我初中的時候啊,那會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轉學了,因為家裏的工作調到外地。當時她走的時候我們很多人送她去到火車站,火車緩緩開動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電視裏火車站送別的場景,於是也跟著火車跑起來,一邊跑一邊揮手,一邊衝她喊,你可要早些回來啊,記得想我啊這些話。”
“我這一跑就跑出去老大遠,直到我累得追不上,這才停下來。停一下一看,竟然隻有自己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跟著火車跑了這麼遠,而另外那些人站在原地,都在莫名其妙的看著我。然後,他們都開始哄然大笑,我當時就傻眼了。事後想想,其實我自己都覺得傻透了。”
“所以你看吧,電視裏都是騙人的。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恨死電視裏那些騙死人不償命的演員了。”
“不過現在我知道,其實該恨的是編劇和導演,而不是演員。因為演員其實個木偶,編劇和導演才是牽著木偶身上那根線的人。”
“可你看看現在的我,這出戲演的多力不從心,跟個小醜似的。哎……如果我沒碰到他就好了。”
夏未初靜靜聽完,幽然一歎,“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嗬,”安顏嘴角一撇,“是,人生沒有一個‘如果’,可它大姨媽的怎麼這麼多‘但是’呢。”
夏未初試探著問,“那如果,我是說假設啊,你知道結局不好,還這樣一往情深,怕不怕到頭來受傷害?”
“怕,很怕。但我更怕他的結局裏沒有我。”
“安顏,不要覺得辛苦,也不要強求。”夏未初低頭喝咖啡,不忍去看她眼裏的無助。
“可是人一般往往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安顏低歎,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多情死得早啊!”
這時候一個人推門而入,大喇喇的坐在了他們旁邊,
夏未初有點驚訝,問安顏,“你叫他了?”
安顏搖頭。
唐凱心情不錯的接話,“本來想去商場買東西,一停車看到這窗邊坐倆大美女,而且還是認識的,這我能不過來麼。”
安顏小“切”了聲兒,拉下臉來,嗤道,“我們跟你很熟麼?”
唐凱拿手肘輕拐了她一下,笑的風華絕代,“還不夠熟?要不要再下鍋煮一趟?”
夏未初看著他倆,笑眯眯地不露聲色。
唐凱喝了口安顏桌上的咖啡,皺著眉頭抿了抿嘴,“什麼咖啡啊,沒味兒啊……”
“走著,領你們逛街去。”
夏未初笑笑,“你們去吧,我一會準備回去了。”
唐凱調侃,“呦,回家等蘇澤下班啊?”
“一邊兒去。”
安顏被他生拉硬拽的牽走,夏未初自己坐了一會,收拾包準備回去。
出公司門的時候夏未初腳下一個不當心踩空了台階,不算高的鞋跟磕在台階上,整個腳狠狠崴了一下。腳踝處馬上傳來沉悶的疼痛感,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動也不敢動。
“你還好吧?”
夏未初頭頂傳來一聲關切的詢問。?
夏未初抬起頭,發現竟然是嚴子琛,苦笑了下,“那個……不太好,貌似磕到腳了!”
嚴子琛蹲下身,手往夏未初的腳踝處輕輕地捏了下,疼痛讓夏未初倒吸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脫臼,我扶你起來吧!”嚴子琛拎起地上夏未初的皮包,把她的雙手搭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攬著她的腰將她扶起來。
“來,慢慢走。”
夏未初一邊慢慢走一邊抱怨,“真是的……天生沒有穿高跟鞋的命。”
嚴子琛淡淡一笑,“那就以後都不穿。高跟鞋不是什麼好東西,傷腳。”
“噗,”夏未初第一次聽到男人這樣的理論,“我以為你們男人都喜歡看女的穿高跟鞋的。”
“那是你以為,小女生,別人穿就穿,你不用。舒服就好。”
夏未初笑笑,這才想到感謝他,“謝謝你啊,幾次碰到你都這麼巧,加上次我住院時你領我出去兜風,還沒好好答謝你呢。
“嗬嗬,既然如此,何不請我吃頓飯,就當答謝。”嚴子琛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沒問題,那就現在吧,我也沒吃晚飯。”
嚴子琛笑著點點頭。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夏未初,頭發又軟又直,黑漆漆的像是綢緞般光滑。心裏想可憐這麼好的頭發了,被她胡亂的綁成個馬尾,劉海齊齊的如同個洋娃娃,鬢角一些細碎的頭發沒法綁進皮筋裏去,隻好自由的散在外頭。?
她細細的眉毛擰在一起,大而黑的眼睛直視著自己,薄薄的唇咧開,笑的毫不蘇忌。陽光打在她的眼角眉梢,快樂似乎都要從眼睛裏飛濺出來,神采飛揚。
嚴子琛心情愉悅,倒還真的是蠻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他東西方美女見過不下少數,在他眼裏,不論是她的相貌還是相處,都是難得的從心裏覺得舒服。
“你習慣吃西餐?”
嚴子琛搖搖頭,“不要了,我想吃正宗的中餐。”
夏未初帶他到了一條中餐館很多的街,嚴子琛好奇地看著旁邊的飯店,一一念過去。金龍軒、利口福,佛笑樓、素心銘、醉翁樓,不由眉開眼笑的讚歎,“就隻有中華美食能弄出這麼多名堂,還有八大菜係,不像外國佬,千百年都麵包,牛奶,不知道進化。”
夏未初瞅了他一眼認真的樣子,不由得笑。
“我有大中國情節。”嚴子琛笑著解釋。
兩人找到一家老字號的飯店,嚴子琛拉出椅子讓夏未初先坐,接著又對著她坐下,一派紳士。
夏未初看著他隻是簡簡單單的休閑裝,卻自成一派。原來男人到了一定年紀,曆經沉澱,他便不需要過多借助外物去彰顯自己的品味。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東西始終是最長久的,即使是穿最簡單的服飾,也不會讓人覺得不得體。他早已具備賦予衣著自身風格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