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怪客棧(1 / 2)

“天憐,我送小玉上學,吃的做好了,你餓了就吃。”姑整理下背包,對我交代。我躺在太師椅上,叼著煙,煙霧彌漫。李葉玉背著書包,從樓上下來,順手把煙從我嘴中抽出來,道:“哥,我走啦。”我點點頭,姑帶著妹妹出去了。

這是一棟很古老的客棧,具體多老,沒人知道。陳舊的木頭,走上去,“吱吱”響動的木梯,雜亂的電線,猶如蜘蛛網,散布在各個角落。這一切,並不為奇,奇怪的是,這裏麵住著很多怪人。落魄的軍官,浪子,草原之鷹,正道士,測字先生,血屠,變性人,易容人,性變態,偽娘(友愛的生物)。自打逃離水封樓,我並不認為,他們有多奇怪。但有人不這麼認為——對麵的城香區。“怪客棧”,就是城香區冊封的。

這裏屬於城市邊緣,多年前,風平浪靜。一條護城河,穿過這裏,取名“城香區”。居住著普通百姓,夾雜各類閑雜人等。之所以“香”,妓院多。次等的妓女,擠在一個暗房,衣著暴露,濃裝豔抹。走在大街上,一轉眼,透過大門,就可以看到劈腿女郎躺在床上。這是一種暗示,幹她們,不要猶豫。中等妓女,沒那麼直接,會染上一層朦朧。她們會用模糊的玻璃,擋住外界的視線。屋內點著紅色的燈光,外麵的人,隻能看到依稀的身影。高等的妓女,在賓館。藝妓,在古代。

客棧坐落在“城香區”旁,多年前,荒涼無人,院內雜草叢生。市裏有意開發,或者鏟平,或者當文化遺產保護起來。後來一位風水大師提點,此地不宜變動,一直未動土。每天夜晚,對麵城香區,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時。客棧紋絲不動,躺在漆黑的夜中。偶爾涼風吹過,雜草呼嘯。

直至有一天,內蒙古飛來一隻草原之鷹。她本奇女子,帶著遠方的夢,來到中土,惟願展翅飛翔。年輕時,她有個美麗的名字,草原。飛了二十年,她漸漸老了,也沒飛出一片天空。但她的名字,一直沒更改,如同她的信仰——我來自美麗的大草原,那裏有廣闊的天空。

後來草原賺了一點錢,看中了那間客棧。托人買下來,市裏沒答應。草原掘地三尺,找到了那位風水大師。當時大師都備好棺材,往裏麵爬了。草原硬是把他拽了出來,要買那間客棧。大師被她折騰的夠嗆,允了。草原仗著大師的手諭,高歌猛進,四處托人打點,把客棧買了下來。

之後的幾年裏,客棧陸續住進不少怪人。幾個人,誤打誤撞,闖到這裏。大多的人,則衝著草原名氣而來。也有些窮苦人士,走投無路,擠了進來。一年前,我和張瀚元慕名而來,草原慷慨大方,劃了二間房子,給我們居住。一樓本是喝茶吃飯的地方,卻被堆滿雜物。二樓則是很多房間,出了房間,就是一個大廳。淩亂擺著不少桌椅。

此時此刻,我正躺在二樓大廳太師椅上。草原幾個,在一旁戳麻將。草原對麵,是紅葉。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紅葉應是女子名字,但他是個男的。他唯一偏愛的事物,就是紅色。嘴唇上,永遠有一層層淡淡的口紅。身上的衣服,十有八九,是紅色的。提琴手曾偷偷告訴我,紅葉是個性變態。我付之一笑,她不知道,我也是個極度危險人物。

草原右手邊,是禦姐。去過新加坡,學得一口流利的英語。他也是個男的,曾經的名字,卻也古怪“禦姐腳上襪”,大夥覺得繞口,就直呼禦姐了。相比之下,禦姐倒沒紅葉那麼詭異,隻是有點嫵媚罷了。紅葉則危險異常,陰柔中,帶著殘忍。草原右手邊,則是個司機,二十七八,頭發蓬鬆淩亂,不屬危險人物,普普通通,但是客棧的“神遊王”。

我抽完一根煙,從椅子上起來,往窗邊走去。草原見了,笑道:“天憐,打牌啊。”我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來到窗邊。草原回頭一看,司機正握著一粒麻將,發呆出神。草原嚷道:“發什麼呆,打出來啊。快點,出個紅中。”司機緩過神來,茫然望著草原,道:“我媽媽死了。”草原一愣,道:“死了就死了唄,死得好,早死早輕鬆。來,紅中打出來!”司機眨眨眼,望著手中的牌,疑惑道:“我沒說打紅中啊。”草原嚷道:“沒說也打,快打紅中,紅中。”司機混混沌沌,又重新換牌,打出一個紅中。草原見狀大喜,道:“哈哈,胡了。給錢給錢。”司機把錢遞給她,又神遊起來,戳著麻將,自語道:“汽車沒油了,我不想跑長途。”

我推開窗戶,趴在旁邊,望著樓下。樓下是街道,早上則是菜市場,買菜賣菜的人,絡繹不絕。街道對麵,則是城香區,客棧的虛擬對手。城香區居委會一直視我們為眼中釘,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血屠的存在。其次的原因,是幾個中性人,變性人藏在客棧裏,令他們恐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