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莫名地奇妙。
“孩子沒了，你很難過，是嗎？”
他說著，不過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早已經成了柔和，像是在幫助她舒緩壓力。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孩子沒了，可卻沒有人剛告訴我，我是無意間發現的，不過也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事……”
盧翊陽是第一個，她傾述的對象。
其實在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瑾年早已將對方當成了自己在傾述，毫無壓力。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在害怕什麼嗎？”
盧翊陽的話，正好戳中了瑾年的內心，緩緩地點頭，“我，其實，害怕……很多事……”
“我害怕和他說穿了這個事，他就不會對我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我害怕失去他，患得患失的感覺，讓我很難受。”
“總是一下子暴躁，一下子歡喜，又一下子又突然想哭……”
瑾年說著說著，發現自己又開始有些痛苦起來。
這樣的感覺已經困擾她一段時間了，大概從出院開始後，就這樣了。
“你這個症狀確實是抑鬱症。”盧翊陽動了動手中的筆，總結。
“晚上會失眠嗎？”
“會……但不經常，隔著三五天這樣……”
“我一會給你開一些安神的藥，睡覺之前服一粒，對你的睡眠會有幫助。隻要睡好了，有了充足的精神，你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還有，孩子沒了的事，你也別太難過了。該走的會走，該來的會來。如果你丈夫的心如果在你的身上，你又何苦去擔心那些沒用的？”
“那如果說，他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該怎麼辦？”
盧翊陽大概是沒有猜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饒是對答如流的能力，這會兒也有些失了色。
頓了好一會兒，又是皺了皺了眉頭。
瑾年久久沒聽到他的回答，像是為他解難似的，笑著開口，“如果沒有答案，那就不用回答了。”
“這世界上每一個問題都有答案，有錯的，有對。”
“就看你自己是怎麼選擇了。”
他說的模淩兩可，但瑾年聽得出來，他是在告訴她，要不要用錯的答案來欺騙自己，或許說，有時候，有了欺騙，會讓她好過一些吧。
隻是，那些都是虛假的。
她卻喜歡上這種虛假的喜悅。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自己。
瑾年回孟家的時候，時間已到了傍晚，雖然是到了晚夏，可這夕陽曬在皮膚上的時候，還是有些灼人地疼。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天氣的熱，也能讓她的心情煩躁。本來在盧醫生的一番話後，她已經想通了一些事，可這會兒，突然地，又開始有些急躁起來。
好在大廳裏的冷氣足，才進門，那冷氣便撲麵而來，像是壓製住了她心中的燥熱。
“少夫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一起用餐嗎？”
正準備上樓，身後的傭人便叫住了她，瑾年沒大多胃口，眉頭一蹙，便拒絕道，“我已經在外頭，吃過一些了。”
“這冰涼玉露對皮膚好，您喝點吧。”傭人又殷勤了一句，瑾年便點了頭。
可去了餐廳，才隻有她一個人。冷清清的，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按以往，若是有人在，都會出聲和她招呼的。
“他們人呢？”
瑾年依然皺著眉頭，一旁的傭人上前了兩步，“少爺和老太爺在樓上的書房，好像是在說什麼公事，我們不敢去打擾。繪景小姐今晚有約，不回來了，二爺和二太太也在外頭用餐。”
“那把冰涼雨露先放著吧，我上樓去叫爺爺下來吃飯。”瑾年定了定神，才將心緒回到平常。
傭人聽她這麼說，自然是欣喜，“那麻煩少夫人了。”
這少夫人向來是平易近人，又和善。
晚餐已經準備好，主人遲遲不用餐，等待會兒涼了，又得重做，累的還是他們下人。
不過，現在有瑾年在，他們幹事總是能省力很多。
瑾年對孟家這主樓的位置差不多都已經摸索清楚了，就算沒有小月月的帶領，她自己也可以拿著手杖準備找到書房的方向。
這不，上了樓一拐彎便到了書房，她敲了幾下門，卻不見裏頭有回應聲，正疑惑著，便自個開了門，這門沒鎖，她一扭動，便可以進了裏頭。
隻是書房裏有些安靜，沒有聽到聲音，好像沒有人存在一樣。
瑾年往裏頭走了幾步，才聽到一些零零碎碎的談話聲。
這爺爺的書房，她並不經常來，印象中，隻有兩三次的樣子，不過她之前聽繪景和她描述過，爺爺的書房有多大，堪比平常人家的兩個臥室，還有一個特立出來的陽台。那陽台是比較特別的，冬暖夏涼，還有一些健身器材。瑾年當時聽繪景這樣說的時候，就好想見一見了，隻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