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至的時候付清弛陪著母親付趙悅雲走在那青石小路上,這裏的青石小路一直延伸遠去,兩旁的梅花蒼白之間帶著一點點的殷紅,這裏有著古樸的屋簷黑瓦和有曆史悠久的寺廟,所有的一切帶著濃鬱的古風,仿佛讓人置身於時空的縫隙中之中,這奇妙之處好比二十年來付清弛第一次與母親外出旅遊一般。
古城裏有著一種憐憫的氣息,不過付清弛是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對他來說這種經常會讓人看見悲憫幻覺的宏大佛教文化,還不如那些性子傲寒、生命璀璨卻又短暫至極的梅花。
傳說這裏的梅花開得很早,但也落得很早。
那天陪著母親付趙悅雲到那開滿了梅花的寺廟裏參拜,本該遊客如織的日子裏因為突然而來的一場小雨而變得零丁起來,不過付趙悅雲卻體貼地為付清弛準備了相機,畢竟這是難得的旅遊假期,隻是她不知道付清弛本沒有絲毫拍照留念的意思,畢竟許多美麗的事情都是轉眼即逝,好比落花,縱然挽留也留不到絲毫芳菲。
每一個人的生命之中總是難免需要取舍的時候,付清弛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同情,因為他的手中掌握著付氏集團旗下許多人的幸福,所以他必須付出自己的幸福。
付清弛心裏並沒有什麼拍照留念的意思,畢竟花兒再好,也不過刹那絢爛,這一座古城在曆史上也不過是一縷塵埃,它們渺小得讓照片和膠卷都無法挽留,然而他隻是一個匆匆而過的遊人,匆匆路過,留下點點回憶便可。
隻是不忍讓母親失望,所以在準備離開的時候,付清弛還是舉起了相機準備拍下那所謂的紀念落花的照片。
付清弛透過了Hasselbald H3DⅡ-50的鏡頭,沒有捕捉到落花飛舞的畫麵,他卻看見一位身著袈裟的年邁僧人站在梅花樹下看著他,僧人蒼老的臉上帶著仁慈的微笑。
那位年邁僧人和付清弛說,他站在這池旁梅花樹下已經等了他很多年,然而今年的梅花比以前每一年的都要美麗,於是他便知道自己要等的人來了。
沾染了紅塵的白梅如精靈一般在半空之中飛舞,然後隨風飄落於池麵上,濺起點點的漣漪。如此美麗的花兒,可是掌握著它們命運的卻是那無情的風,旋轉或飄落,做主的那個永遠不是它們自己。
——你是被留下來取代花兒盛開的那個人,所以必定風華絕代……隻可惜看似絕美,卻命中注定的與寂寞相伴。
那位年邁僧人是如此對付清弛說的,字字鏗鏘,無比流利。
佛和命,以及天上眾神從來沒有國界,他們憐憫慈悲,卻不得不沉默寡言,安靜地看著眾生生老病死,看著塵世萬變,滄海桑田,這是他們命中注定。
或許“命中注定”這一個詞語有些俗套,可是細細想來,也並不為過,畢竟自古以來人人如此,神,也不例外。
但是,付清弛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