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溫州時已是中午12點了,柳雲夕一下車就稀裏嘩啦地吐,吐得李夢冉既心疼又難受,等她吐完了,一張小臉就像白紙一樣,毫無生氣與血色。本來就已經精疲力竭了,中午的城市又全然不像早上那麼柔情,此時街邊商鋪爭先播放著強勁的音樂,各商家門前都站著一個或幾個銷售人員,拿著話筒扯開嗓門招攬生意,汽車排出的尾氣和這嘈雜的噪音混在一起,直叫人暈頭轉向。太陽也比早上火辣熱情,照在身上,辣辣刺刺的直冒汗。
李夢冉很是擔心雲夕,她那煞白的小臉上密密麻麻布滿汗珠,嘴唇蒼白,眼神迷離。
“雲夕,走,去沙縣吃點東西,你低血糖又犯了。”李夢冉扶著她往車站出口右側的沙縣小吃走去。
果然,一碗混沌下肚,柳雲夕的臉漸漸有了些血色,淡淡的,與她白皙的膚色互相映襯,就像一朵半開的桃花,粉嫩粉嫩的,好看極了。
“我還要。”她衝李夢冉叫,話音剛落,一雙手伸過來,往桌上一頓,一碗混沌穩穩地落在麵前,對麵的李夢冉得意地看著她。柳雲夕心裏不由一動,夢冉真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夢冉,你真貼心,有你真好!”柳雲夕由衷地說。
“真的?比喬以安還好?”李夢冉誇張地看著她,頑皮可愛。
柳雲夕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鍾,專注地看著她,“嗯——你和他,等於號。”
“等於號?你確定不是大於號?”李夢冉快要跳起來。
須知,我們可是交往了三年,而你跟那個什麼喬以安還不到兩個月,就跟我平起平坐,把他擺得跟我一樣高,一樣重,有沒有良知有沒有判斷力?況且他現在正躺醫院裏,還有個什麼未婚妻在照顧他。
她那點小心思,柳雲夕怎麼會看不破?
“這個等於號呢,是說你們倆在我心裏一樣重,你們對我的好我一樣珍惜,懂嗎?”
“偷換概念。”李夢冉撅起嘴巴,看一眼手機,“一點多了,抓緊去見男神吧?”
“要光盤,等我吃完。”剛說完,柳雲夕滯了一瞬,什麼時候她已經被他影響了?
任何時候,醫院都是窒重肅寂又擁擠不堪的。
她們一路過來,過道上到處都是病人,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手臂吊在胸前的紗帶裏,有的頭部纏滿紗布,從每一間病房望進去,裏麵也都躺滿了人。柳雲夕看著一個個擦肩而過的病人,心裏突突地跳,她隱約能猜出喬以安是出車禍了,一連七天都沒有聯係她,傷勢——她不敢往下想了。
“到了。”夢冉在一扇門前頓住腳步,回頭對雲夕說。
柳雲夕本能地抬頭,“重症監護601”幾個字醒目刺眼,她腳底忽的飄了一下,差點摔倒,接著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塑。李夢冉靜靜地看著她,說:“進去吧。”順手為她開了房門。
柳雲夕就直直地走了進去,一步,一步,又一步——終於看見一張雪白的床和床上頭部纏滿紗布的人了。露在紗布外的一雙眼睛安詳地闔著,睫毛長長的,覆在下眼瞼上,俊俏安謐。突然,那睫毛輕微地抖了一下,又一下,那眼睛就睜開了,然後直直地看著柳雲夕,然後唇邊就漾起一絲淡淡的笑。
柳雲夕一下撲過去,俯向他,仔細地看著他,淚已盈滿眼眶。喬以安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用眼睛告訴她他沒事,不要擔心。柳雲夕一時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是顫著聲喚他:“以安——”喬以安又一次闔了一下眼睛,淺淺的笑就在那深而黑的眸子裏蕩漾。隨之他把目光投向雲夕身側的李夢冉,輕闔一下眼,以示招呼。李夢冉連忙朝他點頭微笑。
這時,進來了一個高挑靚麗的女人,衣著時髦皮膚白皙,一頭棕色大波浪卷發齊肩而披。看上去精明能幹卓爾不群,她一進屋,李夢冉隻覺眼前光芒一閃,既而就想到她應該是接電話的女人——喬以安的未婚妻。
她倆對視了幾秒鍾,那個女人移開目光,看向俯撐在喬以安身上與他四目相對的柳雲夕,說:“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