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在陸家可是聽了好一堆八卦,各種愛情故事,聽得耳朵發酸,心裏忒膩歪。
所以說,福兮禍兮,真說不清楚。
紅塵探出頭去,和半空中坐在馬車上,氣度沉凝的美男子打了個招呼,就看著對方的影子一閃而逝。
她麵上鎮定自若,其實這心裏特別激動,平日裏雖然也沒少和各種別人看不見小夥伴們打招呼,但那大部分都是自己啟迪靈智的小東西,像這種傳說中的生靈,別說見,她以前都不相信有的。
世間是如此的精彩,可看可聽的故事這般多,紅塵忍不住為以前的自己歎息,當年她究竟有多想不開,才因為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因為那一點兒女情長傷心傷懷,弄到自己慘死的地步。
接下來就沒發生什麼事兒了,就是東西有點兒多,紅塵不得不去集市上又買了匹馬,買了輛馬車。
好在陸家的下人都會駕車,要不然雇傭錦城車行的車,還真有點兒不放心。
押著這麼一大堆東西,紅塵就走得更慢,這世間到顯得頗為緊張。
闌珊書院坐落在半山腰上。
四月裏還有些冷。
春花尚在,尤未凋零。
這幾日天氣都還不錯,考試第一場也完了,一群考官彙聚一堂,弄了點兒茶水,湊一塊兒看卷子。
每年到這個時候,也是書院的先生們難得熱鬧的時候,今年新來了一批先生,個個都名望頗高,還多為朝廷致仕官員,聚在一起的事兒就麻煩。
改個卷子,也和處理朝政一樣,你說這篇好,我說那篇好,爭論起來沒完沒了。
張先生看完了三份,伸了下懶腰,喝了口茶,忽然道:“咦,我怎麼覺得安靜了好些?”
幾個先生同時轉頭看他們那位老山長。
自從開始閱卷,這位山長就沒安生過,一會兒說此文不忍讀,一會兒說這個學生該打回蒙學重新進修,一會兒又說,這篇也就字還能看一看。
反正沒完沒了。
旁邊跟著閱卷的幾位,恨不得拿東西塞住耳朵。
這會兒到沒動靜了。
周先生笑道:“我剛才就見郭山長捧著一篇文章,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一看就看了一個多時辰還看不完,一邊看一邊偷著樂,想來有好文章。”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嘖嘖稱奇。
誰都知道郭山長不好應付,他老人家總覺得其他學生答的題,或許有些也辭藻華麗,有些也頗為老道,但都是老生常談,充滿了書生意氣,看不看也就那麼回事兒。
沒辦法,老郭和一般的先生不一樣,他以前可是出使過北燕和西狄的,也曾叱吒風雲,也曾步步荊棘。
這樣經驗豐富的考官閱讀文章,和別的考官不同,就是出仕多年,處理過具體事務的那些官員們寫的東西,可能都要評一句老套無趣。
要不是這次的策論題目是他出題,恐怕都沒人想把郭先生拎過來閱卷。
“你別自己偷偷摸摸的,要是有奇文,也拿出來讓咱們共賞!”
張先生把茶盞扔下,笑道。
郭山長挑了挑眉,果然就把手裏的卷子遞過去。
先生們圍過來,先看卷麵。
卷麵整齊,每個字的間距都是一模一樣,而且字寫得也秀麗,並不是刻意去炫耀書法,但隻看這一筆字,就讓人胸中塊壘頓消,有一種特別暢快的感覺。
再讀文章,讀了果然是欲罷不能,讓人唇齒留香。
張先生讀了兩遍,輕輕吐出口氣:“觀點新穎,不落窠臼,完全能當範文拿去給朝堂諸公品讀,這是哪家的兒郎寫的?咱們書院有京城貴介公子報名嗎?”
他也不是貶低自己,可他們書院確實不能和京城的大書院相提並論,正經的大才,一準兒是要去京城求學,他們的生源大部分都是附近州縣的人。
小地方雖說也不是沒有人才,可見識根本跟不上,有璞玉,不經雕琢也顯現不出光彩,就眼下這篇文章,文字老辣,內容更是切合實際,若是現在朝廷需要和周邊諸國打交道,陛下雄心大起,欲一統四國,這文章說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不行,今年的卷子得封存,這一篇必須保密。”
郭大山長隨手就把卷子揣好,看樣子是不打算讓別人亂看,“你們也注意,別在外頭亂說。”
“哪裏至於如此?”
張先生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還是答應了。
“不過咱們得給人家打分,總要看看名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