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所謂秘密,永遠沒人知道才叫秘密。一旦有一個人知道了,那就免不了泄露。
隻是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誰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管別饒閑事,尤其這還是夏家自家的事兒。人家自己宗族裏還沒人話,別人自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夏蟬到鎮定自若。隻當耳朵選擇性失聰,即便生日宴並未達到她預期中的效果,卻依舊是端出一副溫柔麵孔,和顏悅色地與來赴宴的千金們交談。到是沒一會兒就又把氣氛炒熱,剛才的尷尬也仿佛漸漸消弭。
園子管弦絲竹,聲聲悅耳。夏蟬端起一杯清酒,一口吞下。低垂了眉眼,胸腔裏翻江倒海,充斥著濃濃的不甘心——今日來攪局的必然是那個人。
但她怎麼和鬼穀門扯上了關係?
夏蟬從七歲那年,初次聽聞鬼穀傳聞開始,就希望自己能加入其中,也做一個能在京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讓無數人或者崇敬,或者恐懼的人,隻可惜不得其門,也就是年紀大了些,心性成熟,不再去想那不著邊際的東西,轉而把注意力放在自家身上。
他們家本已經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族中有大把數不盡的資源可以利用,她生已經高人一頭,很不必橫生枝節。
但今,師風收到那個饒謝禮,送來的乃是鬼穀機,誰也想象不到,在那一刻,她有多麼害怕,她怕得手腳冰涼,怕得恨不得想立時抓住那個人,撕碎了她,把她投入烈火,埋入地底,讓她永遠在這個世上消失。
“阿嬋,阿嬋。”
夏蟬回過神,臉上端起微笑,轉過頭來,張家姐也沒注意到她一瞬間的走神,“夏家的劍廬真和傳聞中一樣,能看到萬劍飛舞的情形嗎?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女孩子還好一點兒,外麵不遠處一群世家公子同時豎起耳朵,夏家的劍廬,那可是大周十大最神秘的所在之一。
夏蟬登時一笑:“哪有那麼誇張,也隻有幾個大長老能鍛造出靈兵,會自動掙脫劍廬,尋找主人,別的兵器都要統一送去開光加持的,算了,你們要是好奇,我便帶你們去瞧瞧,正好今方知師姐當值,她最好話。”
眾人頓時來了興致,浩浩湯湯地跟著夏蟬殺出園子,向夏家最東麵,也最神秘的劍廬走過去。
一路走,夏蟬漫不經心地介紹夏家的園子,裏麵有來曆的物件很多,例如洗硯池旁邊的高大桃樹,那是開國太祖親自栽下的,馬房裏養了一匹寶馬玉獅子,乃是當年隨著太宗征戰沙場的坐騎。
“我家供奉的靈師,在四國來,水平也是一流,昨日剛做了幾個護身符咒,就在劍廬,到時候可以看看你們有沒有緣分能拿到。”
夏蟬帶著點兒調侃的笑意,並無那種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她結交的這幾個,也容不得她自高自大。
想了想,她就不著痕跡,如春風化雨一般,把夏家的供奉們吹捧了一遍。
這些人本來也挺值得吹捧。
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一群京城的千金公子,本就年輕,正是喜歡獵奇的時候,夏家和別的世家不同,屬於豪門中的隱者,別人一提起第一印象便是身懷秘技,如今登門,心情無異於尋幽探秘。
“夏族長,你逸兒並無大礙?他現在的樣子,像是沒有大礙嗎?這是第幾次了,第六次,第一次,我為他了王侍郎的千金,王千金溫柔嫻淑,那是一等一的好女子,結果定親之後第一,逸兒騎馬摔下來摔斷了腿,第二,差點兒讓一碗粥給嗆死,第三。直接掉到井裏,隻剩下一口氣,第四更好,人在家中坐,禍從上來,窗戶裏麵飛進來一塊兒石頭砸破了他的頭……國師他與王姐命格不合,沒辦法。隻好退了親。退親之後他果然沒事,既然如此,那就再另外給他擇好女子便是……結果呢。結果如何,你還敢他什麼事兒都沒有!”
那聲音暴跳如雷,轟轟烈烈的。
“怎麼?就因為家父去了,你夏家就看不上我們於家。連我兒子都不肯盡心?”
夏蟬腳步一僵。
其他人也頓足,麵麵相覷。都聽出來正跳著腳吵架的乃是於帥的兒子,輩分高,比當今萬歲還高出一輩,脾氣也直。在京城屬於萬萬不能招惹的人之一。
“我看你夏安也是沽名釣譽之輩,再無乃祖風範。”
顯然這位於家主,已然氣得口不擇言。
“呃。看來你家現在不方便。”
“沒錯,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以後有機會再來玩。”夏蟬身後的這幫貴公子千金,家傳淵源,就算不知道別的,也知道怒火正盛的於家家主不能接近,萬一要是他老人家一氣之下發起瘋來,那可會連累無辜。
夏蟬笑了笑,沒回話,大大方方地蓮步輕移,竟走了過去,她今生日,穿了一身大紅的羅裙,外罩白色狐狸皮鬥篷,顯得十分鮮活,笑盈盈站過去,麵對這麼一個少女,還是壽星,於家人按也不好發脾氣。
“於伯伯,您先消消氣,以您的身份地位應該也清楚,在咱們永安,我們夏家供奉靈師絕不比宮裏的差,爹爹更不是隨意妄言之人,他既然令公子並無大礙,想必其中有些誤會,或者隻是巧合,您看……”
此話有理有據,後麵跟著的那些客人都暗自點頭。
張姐幽幽一歎,壓低聲音道:“還是阿嬋鎮定,我一見於伯伯就腿打哆嗦,她還敢上前話。”
奈何夏蟬得再好,碰上不講理,且心疼兒子的爹也沒有用,於君怒氣半點兒不消減,手指頭簡直要戳到夏蟬的腦門上:“嗬嗬,巧合?等你定親的時候,也許也能巧合個五六七次,每次定都成不了,還得來一場大難!”
夏蟬的臉頓時脹紅。
夏安皺眉,還未話,於君已經眼睛一亮,轉身衝剛過來的師風喊道:“師公子?我找你兩了,早聽大長老你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已經出師,快來看看我兒!”
於公子是坐在軟轎上讓人抬著來的。
他麵色如玉,長得眉清目秀,隻是因為氣色不好,到不能是特別俊美,到顯得有幾分呆愣愁苦。
師風滿頭霧水,他和方知是要去劍廬,剛好路過,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於君一,才明白始末,不由苦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瞎傳,他能溝通陰陽,乃是靈師中的佼佼者,他連靈師都不是,僅僅是懂一點兒鍛造靈兵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