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和夏蟬笑著點頭。
石昀更是誌得意滿。
正得意時,他眼裏隱隱約約看見一隻紙鶴飛過來:“咦?那是什麼?”
雲生看了他一眼。皺眉:“什麼?”
“……你看不到!”
那紙鶴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顯眼,石昀掃了一眼,發現雲生大師目光茫然,登時嚇了一跳,剛想點兒什麼,耳朵裏忽然鑽入一個細細的聲音。
“石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石昀一愣,腦袋深處微微刺痛,心裏想:做什麼,做一番大事,做祖輩父輩都做不到的偉業。
“那是你們石家祖祖輩輩生活的村子,你現在給一個外人你自己的族譜,讓他施法,他在破壞你們石家的氣運,別忘了,你也是石家的人,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心懷叵測之人,你難道就不害怕?”
石昀愣住。
“我告訴你吧,你身邊的兩人,一人是大雲寺叛逆,一人是夏家的偽女兒,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當那長生不老藥的事情他們不知道?當他們隻為了什麼挑戰而來?這種胡話,任誰都不會相信,他們為的怕也是不老藥,而且還會不擇手段。”
“想想吧,如今雲生一作法,整個村子裏所有姓石的,或者石家的親戚都開始倒黴,你呢?你不姓石?”
石昀臉上一白,越來越白。
他不肯信這種藏頭露尾的家夥的話,可是這話就像在他的心裏,一時間,他甚至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內心深處就這麼想?
石昀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心中也越發的害怕,看雲生的目光,隱約透著一股子探究。
“哎喲。”
石雨姍忽然叫了一聲。
石昀嚇得一哆嗦:“怎麼了?”
“沒,沒事兒,叔父。”石雨姍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可能是不心撞到了,胳膊有點兒疼。”
這本不是大事兒,胳膊疼而已,石雨姍也不是嬌氣的姑娘,可石昀卻心跳如擂鼓,忍不住去想——他把族譜借給這人,是對還是錯?
他作法……會不會連自家都要倒黴!
雲生大師猛地站起身,抬頭看,臉色大變,嘴角,鼻子,眼角,都滲出一絲血。
石昀大吃一驚:“大師?”
雲生怒瞪他:“你在想什麼?”
著,身前的族譜忽然化作飛灰,消失不見,他的臉色更是難看,空一炸響,大放光明。
本來都漸漸要消散的黃龍,忽然生出第二對龍角,勢如破竹,衝破了一切濃雲。
雲散雨停。
陽光洋洋灑灑而落。
石家村所有人,忽然感覺到暖洋洋的,心緒漸漸變得十分平穩。
花婆婆長長吐出口氣:“這就沒事兒了?”
紅塵冷笑:“沒事兒?哪有那麼便宜!”
鬥法從來都不和平,布局必須謹慎,身為一個靈師,術法失敗反噬,比什麼都恐怖。
紅塵口中輕輕發出一種奇怪的音符,隨手指了指前方,那條龍氣化作的真龍,長嘯一聲,飛入九。
轟隆隆。
“啊!雪,雪山……”
眾人看到雪山在崩塌,腳下卻軟的不行,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紅塵笑起來:“快看,景象難得呢。”
隻是一種感覺。雪山當然不會崩塌,不過村外的一片土地卻一下子裂開。
“啊啊啊!”
骨碌碌,雲生,夏蟬,石昀,石雨姍,還有一群夥計。都滾了下去。頭破血流。
紅塵捂住嘴笑——那個什麼雲生一連受傷兩次,還是那種最不容易好的,一定會留下後患的傷……
這還罷了。反正她不認識雲生,也不會幸災樂禍,就不知道夏蟬會怎麼倒黴。
紅塵動手腳的時候,重點招呼的可是夏蟬。
地溝裏。石昀掙紮半,鑽出去。他那幫夥計也連忙上去,一塊兒幫忙把裏頭的幾個拉出來。
雲生臉色鐵青,一轉頭看到夏蟬,頓時臉色大變。
石昀也嚇了一跳:“這位。這位姐,你的臉?”
夏蟬一愣,猛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觸手一片血紅,額頭正好撞在石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泥汙,雪水滲到裏麵。
咯吱咯吱。
夏蟬的牙咬得死緊。
一陣很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紅塵遠遠地立在山坡上,舉目四顧,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容。
夏蟬一眼看到她,瞳孔收縮,本能地想遮住頭臉,又一下子停手,心口劇痛。
一瞬間,她甚至想不顧一切,撲過去把那個簡簡單單就把她襯得不像樣的女人生吞活剝了。
為什麼!
夏蟬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自己手裏拿的明明不是一張爛牌,她還是上的寵兒,上還給了她提示。
紅塵站得遠遠的:“喂,我就不過去了,你身上的味忒難聞,能熏死人。”
她笑容和煦。
夏蟬的手指甲斷裂在掌心,深吸了口氣,這一次也掛不住那溫柔體貼的臉,腦子一熱,破口大罵:“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蔣二丫,我要殺了你!”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失態。
紅塵眨了眨眼,看也不看,扶著荷扭頭,衝石家村的人笑道:“大家別愣著,像這種人還是關起來處置聊好,總不能咱們隻挨打不還手。”
這個不用她提醒。
村子裏的老少早就憋著一口悶氣。
石昀是人多勢眾,可現在遍體鱗傷,都快半殘了,這裏又是石家的地盤,誰還會怕他們!
律風荷低聲道:“好機會,殺了她?”
紅塵甚至都沒考慮,連想也沒想,居然點零頭,她也有些意外。
到不是意外自己竟隨隨便便就能不把殺人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了,雖然她自以為不是什麼惡人,對人命還相當看重,比世上大部分人都看重,但也不是沒見過血的女人。
若以前她不會因為上輩子什麼事兒就去報複,但現在夏蟬做了這麼多的動作,殺了她紅塵連臉色都不會變,相反,這是仁慈,死了什麼都感覺不到,活著才會痛苦。
她的意外,隻是因為她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把夏蟬當一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