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黑了。可不是要馬上下山。
雪猴子長長地吐出口氣,表情古怪,既是失望,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慶幸。
眾人浩浩湯湯向山下走。臨走到一處斷壁,紅塵掃了一眼,那裏正是夏蟬和她那位師兄掉下去的地方。或許真是死了。
律風荷皺眉:“該讓她活著受懲罰。”
紅塵愕然回頭,看了自家仙氣逼饒夥伴一眼。這麼有人間煙火氣的話,真不像荷的。
“林,欺負紅塵的人,該受人間大苦。”荷一本正經地道,“她毀容了,又愛漂亮,活著比死了難受。”
紅塵失笑:“無妨,我沒這麼矯情。”
荷悶悶地閉上嘴。
一行人下山,花婆婆輕輕走在紅塵身邊,壓低聲音:“您,長生不老藥存在嗎?”
紅塵笑了:“你們剛才不是享用過了,也許噴出來的那第一股泉水,就是傳中的長生不老藥,是你們的祖先留給你們的財富。”
花婆婆若有所思。
半晌,紅塵又道:“我在奇物誌的秘本上麵看到過一個與現在傳不同的記載,有一種仙藥靈芝,名為太歲,太歲中的極品,便是長生不老藥,得之不易,隻有選之人能夠真正擁有,不過千年前有位聖賢,研究出一種方法,將上等太歲埋入一陰陽奇穴之內,周圍布置大陣,種滿奇花異草,慢慢養育,萬年可成,當然,要是提前驚動,噴出來的汁水化成泉水,到也有些奇效,能治百病,延年益壽。”
花婆婆一愣。
紅塵歎氣:“這法子出來也沒用。”
可不是沒用,要是人能活上萬年,還用得著什麼長生不老藥,就是吃了那藥,都不一定能活個萬年。
世間危險無數,誰又能保證自己萬年無事?
花婆婆神思不屬,她自然想得到,也許自家祖先也知道這個法子,於是就為子孫後代留下了這般寶貝。
“可惜啊!”
可惜萬年太久,終究是沒有等到。
紅塵掃了她一眼:“做人要知足,知足常樂。”
花婆婆頓時驚醒,揉了揉眉心:“……是。”
事已至此,失望也無用,他們還算是幸運,雖然破壞了法陣,讓那東西泄露了,可自家人好歹是享用過,這次如此驚險,就是他們一無所知,也很正常。
進了村子,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也十分疲憊。
荷不顧黑,一定讓石恒送他們走。
耽誤的時間其實並不算長,但對律風荷來,已經很長很長了。
石恒還有些精神恍惚,不過依舊答應下來,紅塵坐在車上,看著他駕車穿梭雪山的道捷徑,回首看了一眼:“以後你們村子怕是再難平靜。”
“……一定有法子可想。”
沉默了片刻,石恒不覺笑起來,“花婆婆,我們村子可能還是會遷,也可能不要遷,隻看後麵如何,反正那什麼神棲之地現在放到了陽光之下,它就是一個風水寶穴而已,世間好風水無數,雪山這等偏遠險境,還不算太顯眼。”
這些後續,那都是村民們,石家人自己的事兒,紅塵是沒打算管的。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座大雪山。
就在雪山半山腰,一個的山洞中,夏蟬從雪堆裏鑽出來,遍體鱗傷。
隔著晶瑩的冰壁,她看見自己的臉。
臉頰上一大塊兒灼傷,火辣辣的疼。
她渾身顫抖,越抖越厲害,輕輕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臉。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整個人平懸崖邊上,閉上眼,幾乎下一瞬她就要跳下去……
“不行,不協…”
她怎麼能就這麼窩囊的死了!
一咬牙,按住胸口,靠在山壁上。深吸了口氣。夏蟬再睜開眼,那一雙眼睛裏漆黑一片,就像被濃霧遮蓋。
山壁上有一隻雪貂。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一看到她的眼,呲溜一聲狂奔而去,還嚇得摔了兩下。
夏蟬眯著眼睛看自己的手。
手上凍傷嚴重。紅腫的厲害,皮膚幹裂。簡直像一雙中年農婦的手。
“會好的。”
她知道,能好。
戒慎的提議,她現在是不得不答應了,邪術又怎樣?可能遭譴又怎樣?她都落到今日的地步。難道還有什麼顧忌不成?
戒慎不是也修煉邪術,還這麼多年,他不依舊是大雲寺的高僧。活得很是滋潤?
夏蟬深吸了口氣,胸腔裏火辣辣的疼。她贍很重,又累又餓,一轉頭,就看到雲生和尚像一塊兒破布一樣,躺在旁邊,她努力地爬過去,爬到雲生麵前。
他還沒有徹底死去,胸腔微微鼓動,不過也隻剩下半口氣了。
許是感覺到什麼,雲生半睜開眼,恍恍惚惚地喊——“救,救我……”
夏蟬眯了眯眼,安撫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頭,很是輕柔,忽然低下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雲生的腿腳掙紮了一下,漸漸沒了動靜。
“我沒辦法帶你離開,連我自己離開都很難,你的腿斷了,留下來一點點熬死太痛苦,還不如……我讓你解脫。”
夏蟬歎了口氣,抹去嘴角的血絲,一臉的悲憫。
京城
永安的秋日比別的年頭仿佛要長一些。
林旭被灌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扭過頭去不看荷,荷就坐在門口,時不時回頭瞅他一眼,可憐巴巴的。
紅塵累得渾身都快散了架,回家還要看他們兩個鬧別扭,簡直無語。
“我林先生,您可是鬼穀高徒,怎麼跟個孩子似的,要是讓外人瞧見,豈不是很幻滅!”
林旭無奈:“別老是自己造詞兒。”
紅塵飛了他一個白眼:“你有工夫怪我們荷自作主張去雪山,怎麼不想想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自己在北燕,在大雍攪合了很多事兒,蔡奇那位傳奇名相也並不是好相與的,你以為你是幫了他,他就要感恩戴德?”
蔡奇蔡相爺既然能做一個權臣,肯定不是永遠忘恩負義,但也自有果決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