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坐下算了算客流量。
這一共是上下兩層,雅間六個,外麵的桌子是二十張,始終滿座,或者隻空一兩個空位。
的確該是如此,紅塵親自給挑選的店麵,調理的風水。就是王半仙那個半吊子過來,一看客饒情況,也能出無數溢美之詞。
“咦?”
羅娘正拿過賬本來打算看一眼,目光掃過去,愣了下,“是榮華郡主和郡馬爺。”
紅塵怔了怔,隔著二樓的藤蔓。一眼便見榮華郡主和郡馬站在門前話。
郡主的臉色有些蒼白。可氣色卻不算特別壞。
郡馬低聲著什麼,目光略有些空洞。
“兩個人和好了?”
羅娘歎了口氣。
紅塵抿著嘴唇,一隻手按住扶欄。凝神看過去,隻見那一匹雪白的,健康的馬,此時毛色發汙。目光焦慮,一個勁兒地想把王國棟頂開。卻一碰觸,便哀嚎一聲,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滾滾而落。
原來馬也是會哭的。
紅塵一瞬間決定對家裏的那幾匹馬,尤其是那幾匹老馬要好一點兒。
草料裏多加把黃豆?把家裏的霜糖給它們吃些?
王國棟忽然低聲咳嗽了幾聲。榮華郡主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憂慮來,兩個人相攜而去。
“……死了兩條人命!”
紅塵在舌尖上蹦出這句話。
羅娘都沒應聲。
兩條人命算什麼,死的是簽了死契的奴婢。出些罰金便能了事。這是鬧出來的,那些大宅門裏死得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的婢女還少嗎?
“榮華郡主現在很高興。”
紅塵隔著窗戶,忽然有這麼一個念頭,也不是榮華郡主臉上的笑容有多大改變。
那個姑娘是京城閨秀裏的佼佼者,笑容始終是溫柔親切,或者大方爽朗,即便再難,也沒見她在外人麵前露過怯,失態過。
兩個人走遠,紅塵和羅娘又看了會兒賬本,各自喝了些茶水,正著閑話,又見王國棟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底下的茶棚裏。
隻是這一次,他的臉色更僵硬了些,身邊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拖著他的袖子,在前麵跑來跑去,時不時回頭,很是高心模樣。
二人不上耳鬢廝磨,卻也十分親昵。
羅娘嚇了一跳:“好大膽!”
應該這個郡馬爺真是狗膽包,剛和郡主分開,竟在同一個地方和美女廝混。
那美女長得真是不錯,臉色雪白,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青春活潑。
紅塵目光一凝,瞳孔收縮,剛才一瞬間,她忽然在王國棟的臉上看到另外一張臉。
炎炎夏日,紅塵後背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連忙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符紙,折疊了下,折成一隻紙鶴,隨手一揮,就灑了下去。
那紙鶴嗖一下鑽入王國棟的後背,王國棟身體一震,有些迷惘地回頭,看到身邊的姑娘,嚇了一跳,好半才鎮定,迷迷糊糊地拉著走人。
紅塵苦笑:“怎麼回事兒?”
王國棟的身上附了一個魂魄,而且特別完美地附身,她不注意,一時都沒有發現,這怎麼可能!
一直到回了郡主府,吃過晚飯,躺在床上,紅塵腦子裏還在想這件事,決定明進宮一趟,剛剛睡下,朦朦朧朧間,爬起身推開窗戶一睜眼,就見不遠處煞氣衝,滾滾的黑霧籠罩了大半個空,連月亮都看不清楚。
好像是榮華郡主府的方向,那地方很獨特,距離皇宮十分近,占地麵積也廣,地理位置也好,一眼就能看出。
紅塵披上衣服起身,招呼鐵牛背馬,路上正好和衣袂飄飄,手持長法杖的曲烏碰上。
曲烏拿法杖一勾,就勾住車窗,紅塵也幫了一把,順手把她拽上來:“看見了?”
豈不是廢話!
不獨她們兩個,滿京城的靈師都炸毛。
紅塵一路上就看到大雲寺的幾個高僧,靜安禪院的兩個,還有零零散散的靈師們,國師府想來也被驚動。
不過,紅塵速度最快,她的馬車上有郡主府的招牌,巡查的官兵不會阻攔。
國師府派出來的人,本來速度應該很快,奈何畢竟是官麵上的,出了事一層一層向上報,傳到國師耳中,再派人去探查情況,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紅塵第一個趕到榮華郡主府門前。整個郡主府大亂,黑燈瞎火的就能聽到裏麵的宮人四處奔跑,看見火把亂飛,大簇大簇的火花在地上滾。
榮華郡主花容失色,隻穿著一身褻衣就在院子裏跑。
王國棟瘋了似的撲過去,用力掐住榮華郡主的脖子,那些宮女。太監。侍衛,紛紛上前,卻是一下子就被甩開。
“讓開。”
曲烏跳下車。伸手一扔,法杖甩出去,愣是砸得王國棟一個踉蹌鬆手,整個身體似乎僵硬了下。她就上前又是一杖,正好砸在王國棟的脖頸上麵。
“禁!”
一聲短喝。
法杖上的龍紋閃爍。略略吐出一絲金光,金光飛入王國棟的眉心,他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曲烏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