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沒再什麼。轉頭看向柳曼:“你覺得,你們問心無愧。不怕蘇姐姐?也不相信她的鬼魂就在附近。”
“郡主什麼,就是什麼,她在不在的,我無所謂。”
柳曼輕聲道。聲音柔和,這會兒到有零兒頭牌名、寄風範,看表情。大約是不想和一個郡主起爭執。
眼角眉梢之間,到是略帶了幾許輕蔑。
陳文沒話。這會兒麵上的惶恐到是一點點褪去,麵無表情地道:“我有什麼怕的,她死皮賴臉地賴在我身邊不肯走,自己折騰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那也全是她的錯……”
啪!
那位表哥氣急,過去就是一巴掌!
陳文整個身子後仰倒在地上,掙紮著坐起來,臉上帶出幾分冷笑:“你以為,自己裝神弄鬼就能嚇死我?我不怕,什麼都不怕!”
牆上,門上,窗戶上,樹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紙,此時顯得甚為諷刺!
紅塵一把拉住那位表哥:“罷了,這人不信,我也不知道蘇芸娘姐姐會不會想見他,就他現在的樣子,遲早也是一命嗚呼,沒必要多搭理。”
陳文身上一冷,頭又劇痛了下,抱著頭,麵孔扭曲。
紅塵也不看他:“我看你順眼,就帶你去見見蘇姐姐。”
蘇夫人這位表哥登時愣住。
連陳文都猛然抬頭。
空氣凝滯,外麵的風雨一下子停了,樹葉翠綠,花也顯得水靈靈的可人。
“走吧。”紅塵卻不理會別人,隻拉著‘表哥’的袖子,舉步向前走去,順便招呼王半仙,“老神仙,麻煩為我們開開路。”
王半仙:“……”
他很不樂意,可每逢這種時候,都不敢反抗紅塵,也不願意丟麵子,隻能快步跟上來。
走了幾步,後麵陳文追了兩下,眼睜睜看著眼前一片扭曲,飄出來一團一團的白霧,又出現一個黑洞,紅塵她們進去就不見蹤跡。
陳文撲通一聲坐下,臉上發青,連柳曼都覺得背脊發寒。
難道這世上,真有魂魄,真有陰司?
那位表哥臉色不太好看,周圍全是濃霧:“幻術?郡主這是何意?”
紅塵失笑:“我不是了,帶你去見蘇芸娘,難道你不想見?她已經死去半個月,過了頭七,當然是到霖府報道,想見她,自然也隻能借一借陰間路。”
如果是以前,她隻能和徘徊在世間的鬼魂交流,現在她連趕路有時候都會走一走另外的路,省得麻煩。
紅塵一邊,一邊取出符紙,隻拿手指虛虛地在上麵寫——麻煩請蘇氏芸娘來此一見,紅塵留。
寫完一鬆手,符紙閃了一道光就不見了。
紅塵繼續領著人向前走,沒一會兒,前麵就出現一個亭子,裏麵有個女子坐著,麵容懵懂,抬頭看到紅塵,嚇了一跳,連忙跪拜:“見過仙子。”
紅塵在這裏,頭上有靈光,鬼魅身上若無邪氣遮蓋心眼,都能看得到。那種光芒,足以讓世間所有的靈物俯首帖耳。
“芸娘?”
這人瞠目結舌。
“表哥?你怎麼……這副樣子。”
蘇芸娘自己都死了,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表哥方炎,本生得容貌俊美,身材高大,當年不知多少閨閣女兒都傾慕於他,可現在一見,胡子拉碴,身體幹瘦,眼窩深陷,簡直比她還像鬼。
方炎看著身前剪影,明明簇不是人間,眼前的表妹,也不是以往********的美人,隻是一抹幽魂,他心中卻無懼無怒,隻是一時間,一句話也不出口。愣愣地看著……
紅塵可懶得管他,坐在蘇芸娘對麵,歎了口氣:“雖然冒昧,但我還是想知道蘇夫饒死因。”
蘇芸娘登時愣住,半晌不話。
方炎一下子激動起來:“是柳曼對不對?一定是她,她氣死的表妹,那我記得清清楚楚。柳曼從陳家出去。沒過一日,就傳來你的死訊,肯定和她有關。那個不要臉的壞女人,我一定要……”
蘇芸娘板著臉不話。
紅塵卻瞬間了然:“不是柳曼。”
她歎了口氣:“我一開始懷疑陳文,他身上不幹淨,後來見了他。見了你這位表哥,又跟著他懷疑柳曼。可也不是柳曼……凶手竟然真是陳文嗎?”
蘇芸娘低下頭。
方炎愣住:“……什麼!?”他呆呆地看著芸娘,好半才又道,“……陳文?”
他就是在最生氣,最憤怒的時候。也沒覺得凶手真的是陳文,當然,他恨陳文。怨陳文娶了芸娘,卻還勾三搭四。甚至包庇凶手,護著柳曼,不知道為表妹報仇,可他從沒有懷疑過陳文。
“是他,竟然是他!”
方炎的身體微微發抖,麵孔扭曲,狂怒,“怎麼能是他!!要早知道是他,我……”
他一定把那混蛋剁碎了喂狗。
蘇芸娘卻笑了:“表哥別生氣,那就是個慫包軟蛋,雖然殺了我,可我還是看不起他,也懶得理他,你也不用為我報仇,他那種人,殺了結發妻子之後,怎麼可能還落得了好?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給嚇死了,當了這麼多年夫妻,我還不知道他嗎?”
紅塵點頭。
蘇芸娘得不錯。
別看陳文努力想表現得鎮定,可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就像一根即將崩斷的弦,馬上就要完了。
方炎一踉蹌,坐下來,呆呆地看著芸娘,滿腦袋漿糊,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
“那個人什麼都做不好,腦子有病的,他不喜歡我了,移情別戀,就以為我會癡纏他,會不放過他,不肯和他和離,實際上他連跟我都沒敢跟我,他腦子裏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我蘇芸娘是什麼人?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時候,我敢為了他反抗家裏,可他要是動了外心,那誰還會稀罕他,隻要他表露出一星半點兒,隻要他一句話,那和離就和離,難道我還會怕?”
蘇芸娘大概也憋得久了,忍不住把肚子裏的話全倒出來,痛痛快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