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肯信他,上一次信他,害死了我的兒子,難道還敢信他不成?但方大師隻一揮手,我的身體就不能動,隻能聽他話,他,本來是一番好意,看我是好人,想要救我兒子,沒想到我兒的命薄如紙,居然根本等不到祈福結束,人就沒了,他也覺得不安,和我結下了這樁因果,這一次才又來幫忙,想至少給我兒子留下一條血脈,告慰他的在之靈。”
高一行臉上露出幾分古怪:“我親眼見他法力無邊,而且他的話也有道理,就當我病急亂投醫,讓他幫忙也無妨,他,要給我的孫女換命,這換命,需要用孩子血脈親饒命才最合適,我當時就道,希望拿我自己的命還給孩子,隻要孫女能好,我這把老骨頭又算得了什麼,方大師卻,要是用我的命,一來年齡上相差太遠,不大合適,二來,若是家裏連個男人都沒有,留下一門的孤寡,那可就真沒了活路。”
“聽他那麼,我都快絕望了,我家裏人丁單薄的,上哪裏找個血脈親人,給我這孫女換一條生路回來,方大師沉吟了許久,就告訴我,他算出來,我還有一女流落在外,那個女兒算起來,可也當得上是孫女的親姑姑,是至親骨肉,同樣能拿來換命,我那女兒的年紀,也超過外孫女甚多,但總比我差距,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高一行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一個是兒子留下的骨血,我盼著出生的寶貝,另一個都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我又怎麼可能不選我的孫女?”
薛神針的臉色又一次變了。
高一行心裏難受,握著妻子的手歎氣,“我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個君子,哪怕我一直教導我的學生們,要做君子,但隻從這一點兒,任誰都看得出來,我不是個君子。”
他轉頭看向床上病弱的孫女,輕聲道,“後來這孩子果然一比一好,活了下來,而且聰明伶俐,討人喜歡,雖然身體還是弱幾分,可畢竟是早產兒,算是不錯了。”
“那之後我也想辦法查過,最後查到琴娘身上,她離了我之後,也沒再嫁人,也沒離開江南,反而自稱是寡婦,拿著我給的錢開了一家書肆,果然生下一個女孩兒,聽那女孩兒生得極為美貌,也特別的聰慧,才十幾歲的年紀,就寫得一手好字,作詩也極佳,頗有才名。”
一邊,高一行的嘴唇都微微顫抖個不停。
“但是,但是就在我家繡身體開始見好,活下來之後,那孩子便仿佛走了背運,忽然讓歹人給擄走,三三夜才逃回來,回來之後人幾乎要瘋了,她們母女兩個,家中無男丁,本來就是非多,閑言碎語無數,還有無賴登門鬧事,那孩子受不了這些,人越發瘋癲,琴娘沒辦法,正好遇見個道貌岸然的書生,是傾慕那孩子良久,什麼都不在乎,隻想娶那孩子為妻,琴娘為了女兒好,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沒成想,那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書生,是個騙財騙色的惡棍,騙走了琴娘變賣家產才湊齊的嫁妝,帶走了那孩子,直接把那孩子給,給賣到了那等肮髒地處,琴娘也是很久很久之後,無意間才從以前一個姐妹嘴裏知道這件事,可她知道以後,就聽聞女兒似乎已經香消玉殞,一切都結束了,她討不回女兒的屍骨,沒了念想,一把火燒了書肆,把自己燒死在裏頭。”
高一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但他渾身都在發抖。
他就算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遇見這種事,也很難淡然處之,何況他這人實在算不上惡毒。
薛神針更是滿臉的不敢置信,整個人木木呆呆的:“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半晌,眼睛一紅,“怪不得,我想起來了,你那一陣子失魂落魄的,吃飯都跟吃藥一樣。”
薛神針著著,便沉默了。
紅塵他們也不由一臉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