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哆嗦,差點兒沒撲過去,硬是忍下,主要是那邊的皇帝是他父皇的臉,做出這等事來,讓他渾身不自在,想他父皇一千個不好,一萬個不好,對待結發夫妻,對待母後,那絕對沒得,一輩子尊重有加,便是皇後鬧別扭鬧了很多年,宮中上下也無一人敢怠慢母後,這裏麵更多還是父皇的功勞。在一座皇宮裏,皇帝才是真正的,他看重誰,底下就把誰供起來。
現在到好,父皇居然能幹出這種事!哪怕知道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他這心裏也難受。
藍氏卻仿佛並不怎麼傷心,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頭發,笑容也端莊溫柔,聲音卻冷得很:“瞧瞧陛下這給我羅織的罪名,真是連自己的臉麵都不要了,哎,可陛下能不要臉,我卻不能,隻是陛下不能有錯,有錯的那就隻能是挑唆之人,為了咱們陳國的顏麵,我身為皇後,今就做一回主,來人,把雲氏帶去慎刑司,問問她懂不懂什麼叫尊卑有別,什麼叫禮義廉恥,我想,這點兒權力我總是有的。”皇後攝六宮事,權力一向很大,尤其是陳國現在,按照常理,便是皇後殺了雲氏,隻要有理有據,皇帝也不能隨意阻止,在後宮中,皇後才是真正的主子,尋常皇帝不該去多管。
此話一出,雲氏臉色鐵青,即便知道皇上不可能不保護自己,那種屈辱感依舊讓她心中發狠,根本不管不顧,一把甩開身邊宮女的攙扶,大跨步地衝進去,這會兒屏風半遮擋,左邊厚重的窗簾有些褶皺,隻有那裏可能藏得住人,她冷笑:“皇叔,你還不出來,躲著能躲到什麼時候,你和藍氏的醜事,如今宮裏人盡皆知,我知道肯定是藍氏不要臉,騙了你,別怕,你可是咱們陛下的親弟弟,他一定會給你一條活路……”
著,信心滿滿,直奔而去,用力一撩窗簾,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收斂,就登時僵住。
什麼都沒有!
這時,外麵兩個身穿甲胄的帶刀侍衛,急急過來,低聲道:“萬歲,藍將軍求見。”
皇帝一愣,冷聲道:“獻安王何在?”
兩個侍衛都搖了搖頭,也是滿頭霧水,獻安王不在宮裏,四處也找不到人,但是也不能隻因為人不見了,就隨口汙蔑一國皇後,便是皇帝這時候也不好隨心所欲。
皇後穩穩當當地坐著,身量筆直,靜靜地看著皇帝,似乎有幾分嘲諷,又帶著一點兒漫不經意,輕輕端起茶杯,聲音還是溫柔如初:“陛下若要廢了我,不必往我身上潑汙水,我也不可能容您這般羞辱,好歹藍家為咱們陳國也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咱們自己不,陳國上下也不能視而不見……”
話音未落,皇帝轉身就走,連雲氏都沒姑上,幾個老大臣到是還穩穩當當地行禮之後,才告辭而去。
剛才那一場鬧劇,似乎一點兒痕跡也沒有留下,唯獨雲氏呆立當場,藍氏掃了她一眼,輕笑道:“想來這些侍衛這會兒也不敢聽我的,無妨,暫容你一夜,明日咱們再計較,我身邊那幾個宮女,勞你調教,就送給你,至於你殺了我的人,我自然要一筆一筆地跟你算,咱們不著急,慢慢玩。”
雲氏咬牙切齒,卻到底還是手足發顫,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恐懼,連抬頭都不敢抬一下,耷拉著腦袋扶著身邊宮女的胳膊,轉身踉蹌而去,脫離開藍氏的視線,才怒吼:“怎麼會沒有!明明,明明……給我去找,去查!”
一場戲從開頭,紅塵看到結尾。
太子迷迷糊糊,低聲道:“咱們怎麼回去?”
這裏越來越像真的,除了人不對,哪裏都很真實,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是不是當真到了陳國開國皇帝的皇宮裏。
紅塵走過去,扶著藍氏的胳膊讓她坐下,藍氏麵上鎮定,但手臂上也汗津津一片,給她倒了一杯茶,讓藍氏慢慢喝,紅塵一步步在室內走動,半晌目光凝滯,忽然一揚手,將床頭的薄紗撩開,露出一麵銅鏡,正是當初在勤政殿看到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