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聲,這是什麼地方,能容你們吵鬧!”
老宰相叱責幾句,神色淡定,“陛下自有主張,我們聽著就是。”他直接理所當然這麼,其他人都不敢吭氣了,白了,立儲這事兒,的確不隻是皇帝家事,那也是國事,換了幾十年前皇帝剛剛登基那會兒,他還真沒辦法一意孤行,可現在不一樣,現在陛下就是一言而決,他們也沒辦法。
另一個老丞相眼觀鼻鼻觀心,嘴裏還呼嚕呼嚕的,到是裝起糊塗來,其他人心下苦笑,也漸漸沒了動靜。
大家心裏都緊張,可越緊張越要穩得住,像眼下這種事,摻和進去,或許能謀得一世富貴,但更容易翻船,到了他們這份上,就安安穩穩的,不用富貴險中求了,陛下怎麼,就怎麼做吧。
“咳咳……咳咳。”
勤政殿內,皇帝咳嗽了幾聲,老太監連忙端著茶杯過來,心翼翼地喂給他喝了幾口。
“……你個老貨,怎麼瘦了這麼多。”
皇帝一笑,瞥了身邊的老太監一眼,短短時日不見,不過是出了宮門一趟,胖墩墩的老太監就抽了條,瘦下去起碼有二十斤,顯得皺紋都出來了,密密麻麻的。
老太監臉上還是掛著卑微的笑容,低聲道:“老奴年紀大了,再不多吃素,多運動,保養保養,還怎麼有力氣伺候萬歲?”
皇帝又笑,他很少像今日這般笑,總是威嚴赫赫的時候多,“皇後呢?”
“娘娘想喝粥,嫌禦膳房那邊做得不香,自己下廚去了。”
“是啊,她不喜歡。”皇帝歎氣,“禦膳房那邊做個粥,老往裏頭加些銀耳燕窩一類,皇後不愛,不加了也是用吊好的雞湯來煮,可我那皇後啊,不愛享這個福氣,就喜歡普普通通的白米粥,熬得出了油,香甜可口。”
正著,一股米的香味就撲麵而來。
皇帝半坐起身,看著皇後進門,隻覺得熱氣一熏,他那老妻麵上都帶出紅潤,和當年新入門時一比,更顯風韻。
就著皇後的手喝了兩口粥,皇帝又笑:“我這張嘴同樣是享不了福氣的,別看平日裏從來不,實際上最愛的也是這類普通的粥米,那些加了不知多少材料,一碗粥敢花個百十兩銀子的,我反而喝不慣。”
“喝不慣你不還是喝了幾十年。”
皇後翻了個白眼。
皇帝歎氣,拉著皇後的手,細細摩挲。他年輕時候是懶得和底下那幫人計較,也不願意讓旁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到了晚年,這些就都無所謂了。
“來,梓童。”
皇後坐在他身邊,也沒把手抽回來,也沒問他最近一段時日是怎麼回事兒,隻是忍不住去碰觸他好像一夜之間就白了許多的頭發,心裏忽然空蕩蕩的。
“陛下,王相爺和張相爺來了。”
兩個老丞相都是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年歲雖大,但都是老臣,是皇帝的死忠。
兩個人見過皇帝和皇後,並不像那些年輕臣子一般,看見皇後在這兒,就皺眉,且心生不悅。
“你們坐吧。”
皇帝笑了笑,神色柔和。
兩個老相爺都耷拉著眉毛,低著眼睛,一點兒都不去琢磨,為什麼傳聞與陛下鬧翻聊皇後,還會在這兒?
“兩位愛卿,朕百年之後,太子年幼,怕是要靠爾等匡扶。”
一句話,兩個老大人連道惶恐,微微顫顫,頭都快低到遞上去,皇帝又忍不住笑了,坐起身伸手扶他們起來,“咱們君臣多年,朕信你們……”
“父皇!”
安王大跨步地衝入門,臉上僵硬,不像個活人,眼睛發著綠光,連皇帝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父皇,您快,您要廢了太子,立我為帝,立我為帝!您答應我的!”
他向前一衝,左右的宮人連忙攔腰抱住,可竟然沒有攔住,安王的力氣不知何時變得大了起來,愣是衝到榻前,一推推得皇後踉蹌了下,坐倒在地上,眼睛閃閃發光,“父皇,您快了,快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