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是將近中午,桌子上留了紙條,畫了一個簡單的線路圖。我悠閑的在房子裏走來走去,左看看又看看,看得差不多的時候進衛生間洗漱,刷著牙透過鏡子看到洗衣機旁的草編籃筐空空如也。拿著蘇見畫的地圖準備出門,草坪院子裏的晾衣架上掛著昨天換洗的衣服,我都能想象蘇見拿著我的內衣尷尬的模樣,我就笑了。
照著手繪的地圖,穿過人行道,穿過馬路,見到地圖所標示的麵包店,再穿過街道,轉彎。路過遊戲廳、咖啡店、自動販賣機,雜誌社、24小時便利店......,這都是蘇見所走過的路。說不定他會走進街角那家很有韻味的咖啡店買一杯喝的,說不定他會再坐一會,看著窗外冥想,可能他也會買一本雜誌,可能是時尚周刊,可能是青年雜誌,他一定也會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喂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貓、流浪狗。
美國高中大多數幾乎沒有課間休息時間,但是下午放學的時間卻很早,蘇見幾乎是一出教室門就掏出手機。
“喂?微微,你在哪?吃飯了嗎?”
“我在你學校。”
蘇見在電話這頭說了句“what?”。
“我在你學校,一個旁邊有小狗雕像的長椅這裏”
蘇見停下來,掉頭往回走。
我坐在長椅上,翻看一路走來拍的照片,拍了很多,有人、有風景、有街道。一雙印有三片葉子的白色球鞋在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我抬頭,就看到那張笑盈盈的臉正對著我。
“在看什麼?”
我拿過放在一旁的背包,蘇見挨著我坐下,我拿著手機到他麵前,給他一張張翻閱。兩顆頭湊在一起,像回到當初一樣,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就拿出來分享。
“你還去了這家餐館啊”蘇見指著我無意間路過的中國菜館。
我點點頭,告訴他等下我們吃晚飯的時候就去這吧。蘇見笑著看著我,然後做出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我問怎麼了?他說他還準備回去自己做飯,我驚訝問你還會做飯?他看到我這種反應倒是很開心的彎著眼睛笑了。
蘇見做飯的時候我在客廳玩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吃著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零食,他背對著我在廚房切菜,隻穿了一件白色長T,袖子挽到手肘上方,腰間係著黑色的圍裙,腳上穿著印有泰迪的拖鞋,清瘦的身形在房間忙碌。
我躺在沙發上,腿上擱著正在放映電影的筆記本,我的視線跟著廚房的人,感覺一切平和溫馨,像孤零的枯葉常年隨著風的飄蕩,在某一天神突然大發慈悲給這葉枯葉找了一片安靜土地,我此刻,卻不知道是愉悅多一點還是悲傷多一點。
蘇見關上抽煙機在廚房叫喚了幾聲,沒人回應,他端著菜出來,看到沙發上擱著沒有合上屏幕的電腦,玩電腦的人卻不知道哪裏去了。他放下手中的盤子,叫喚了幾聲微微?臥室房門敞開,裏麵也沒有人,床尾椅子上的行李箱還在。
我一進屋,看到蘇見正從臥室出來,一看到我抱著一堆晾幹的衣服出現在玄關,人都愣在那。我把抱著的衣服丟在床上,衣服堆裏有些不好外露的明豔顏色的衣飾在一群男裝裏麵顯得好尷尬,我快速拉著別的衣服遮掩了一下,回頭看到蘇見側著身體偏過頭,對我說吃飯了,抬腳離開房間門口。
我齜了下牙齒,趕緊從衣服堆裏找出我的衣服折也不折就這樣塞進我的行李箱裏。
蘇見的手藝在男性中算是不錯了,他也隻會做幾樣簡單的菜色,比如麻婆豆腐、青椒炒肉絲還有番茄雞蛋湯。我嚐了第一口,蘇見就望著我問我怎麼樣,我說還不錯啊,他很滿足的笑笑,一頓飯吃下來,盤子見底。
我要去洗碗,蘇見攔著我,兩人扯了一半天,結果還是我贏了,蘇見在一旁打下手,我跟他說衣服還沒有折,他看著我,猶豫了一下,問我一個人OK?我回答OK,他才走出廚房去臥室清理衣服。
蘇見在房間裏看書,我在客廳玩電腦,怕打擾到他,就替他把臥室門關上了。不知不覺就有些晚了,因為還在倒時差的緣故,根本就沒有睡意,倒是蘇見中途出來喝了好幾次咖啡,然後後麵很長時間就沒有再出臥室,
我看了下時間,放下電腦,輕手輕腳推開臥室房門,蘇見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一堆書中歪著頭睡著了,鼻梁上的眼鏡歪歪斜斜。我走過去,撿起掉落在桌邊的書本,沉甸甸的重量,合上書本,封麵上深深印著Economics(經濟學)。
我替他把眼鏡取下來,他的臉尖尖的,長長的眼睫毛在燈光下投映出一段很長的陰影,我半蹲在那裏,手輕輕放在他的半張臉上,感受他有些冰冷的溫度,還有手底下的的細膩柔軟。我靜靜的看著他。
哥,你本來可以不用這樣的,你真的可以不用這樣做啊。蘇家對你來說,到底什麼呢?它對你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