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下去吃飯,晚上的時候蘇見敲響我的房間,我側躺在床上沒有回答。門被打開了,有光線照進來,幾秒鍾門又被關上,我聽到輕輕的腳步聲,蘇見在我床邊坐下。房間光線很暗,窗簾被拉上了,我背對著蘇見,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房間很安靜,呼吸聲都能聽到。
過了好長時間,蘇見用手試探地摸我的頭發,我反手一巴掌拍開,用了些力道。他小聲喊我微微,有些無措,我沒有回他。他扶著我的肩把我拉起來,我用手打他,用腳踹他,他都不為所動。
他抱著我,喊我的名。我在他懷裏掙紮,說不準叫我微微。我推不動他就咬他,他忍著,說,你咬吧,越狠越好。
我鬆開牙齒,在他懷裏不動了。他定了一下,鬆開我,正準備說話,我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臉上。這是我第一次打蘇見,他說不愛我我沒有打過他,他拒絕我我也沒有打過他,他要結婚我也從來沒有打過他。今天,此時此刻,我打了他,狠狠的。
他被我打偏過頭,頭發遮住他大半張臉。我咬著牙齒,憋著嗚咽的聲音。
他輕輕地說,聲音悠遠幹淨,他說,你現在心裏是不是很疼?我沒有說話,他繼續說,你跳海的那天我比你更疼。
我掙脫他抓住手腕的手,我說,蘇見,你是在報複我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在昏暗的房間裏用平淡的聲音對我說,不是的,微微,我是在報複我自己。
是嗎?是這樣嗎?那為什麼疼的是我?
我跪坐在床上,蘇見側對著我,兩個人都垂著頭,靜靜坐著。房間裏彌漫著詭異的氣氛,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對久,我腿腳都麻了,蘇見在床頭動了一下,他緩慢地站起來,立定背對著我。
我借著窗簾縫隙的光芒看著他挺直的背影,有些孤獨,有些滄桑。他背對我抬腳移步,我爬起來,站在床邊撲到他的後背上,他因為慣性又向前走了一步,我的身體重心全部都在他背上,隻是腳尖踮在床邊緣稍稍支撐。
我抱著他的脖子,憋著聲音低泣,因為太傷心的原因喉嚨還在哽咽,肩膀一抖一抖的。這是我小時候的哭法,很傷心又不敢明目張膽。蘇見隻見過幾次,第一次見是在蘇見剛來的一個月,他在衣櫃底下發現縮著身體抱著肩膀哭泣的我,也是這種哭法。
很小的蘇見站在衣櫃的外麵睜著一雙很大的眼睛看著我,可能因為這種悲傷的情緒也帶動了他,他也在那掉眼淚,最後還用手背捂著眼睛,仰著頭張大嘴巴哭的很大聲,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反而把我嚇得一愣一愣的。
記憶一旦開啟了就停不下來,那些我拚命不去憶起的東西在腦海中翻騰,很小的蘇見,大眼睛娃娃臉,剛上學的初見,羞澀膽怯...他漸漸改變著模樣,青澀漂亮的蘇見,溫柔聰明的蘇見,美麗強大的蘇見...記憶帶動刻意忽略壓抑的感情,那種感情,那種帶著病態般執著占有的感情,那些逼著我和蘇見同樣痛不欲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