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頓時一陣笑聲,那個絡腮胡子的士兵歪著腦袋笑道“小兔崽子,你要是想不斷種還來當什麼兵啊,這裏一顆子彈就把你報銷了,你還是回去種田好啦。長官,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娘炮連個窯子都不敢逛,還是個雛呢。”
說著,眾人笑的更加大聲了,有幾個還拍起了掌來。
趙剛揮手阻住眾人的笑聲說道“大家安靜點,聽這位小同誌說,小同誌,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裏人?當兵這麼危險,你既然是要傳香火的,為什麼還要當兵呢?”
那小個子士兵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那絡腮胡子說,又無奈的說道“長官,我叫楊二球,是綏遠人,我也知道危險,但我沒辦法啊!!我們家原來是佃戶,是租地主家裏的田過活的,我爸爸勤奮,媽媽也會針線活,一開始家裏過的還行,雖然吃不到油腥,但也餓不死,我爸爸還讓我偷著去地主家裏旁聽了幾天課。
後來我爸爸害了病,要錢,先是花光了積蓄,然後就向地主家借了高利貸,但病一直好不了,我爸也就幹脆不治了,但錢要還啊,我家就我一個男的,我當時才7歲,什麼都做不了,上麵一個姐姐,下麵一個妹妹,地主看我們可憐,又看到我是男丁,就許諾讓我慢慢還,我上麵的姐姐就進地主家做丫鬟,我娘就幫別人做針線活補貼,這樣也維持了兩年。”
說著,那小個子士兵慢慢的流出了眼淚,繼續低聲說道“然後不知道為什麼,閻長官和蔣委員長就打起來了,打的很厲害,閻長官要錢,就加稅,我們家的地主沒錢了,就把我姐姐辭退了,然後本來說等我長大當佃戶再還給他們的錢也要提前還了,我們家哪裏來的錢啊,我下麵還有一個妹妹,四口人啊,要吃多少東西啊,我娘也沒活做了,沒辦法就想逃。結果..結果被抓回來狠狠的打了一頓。我娘就那樣再也沒起來了。”
再也沒有人笑話這個小個子士兵楊二球了,那個絡腮胡子的士兵也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著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二球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淚說道“我知道,是我們不對,欠錢就應該還,不還挨打也是白挨,但是這利滾利要到什麼時候才還的清啊,實在沒辦法,我姐姐就把自己給賣了...”
說著楊二球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哭到“我沒用啊,要是我再大一點就不會讓我姐姐做窯姐了,我當時什麼都不懂,看到我姐姐有錢還上,還有飯給我們吃,我還很開心,直到被別人笑話我才知道什麼是窯姐...”
楊二球用力吸了吸鼻涕說道“沒錯,老子就是窯姐的弟弟,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姐姐髒,我15歲就來當兵,就是因為當兵有兵餉,我不去窯洞是因為怕碰到姐姐,我不下館子是為了攢錢,我要存夠錢,贖我姐姐出來,再給我爹,我娘修個好墳,把我妹妹嫁給好人家。”
說著,楊二球的眼睛都亮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我還可以存點錢,還可以娶個媳婦,回家種田,再生娃,就這樣過一輩子。”
“啪啪啪”趙剛鼓起了掌,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鼓起了掌,為這個有宏偉目標的小兵鼓掌。
“二球,我再也不笑話你了,你小子比我有出息,我也不拉你去窯子了。你得比我活得長,老子白條條一個,你還有個家呢。”那絡腮胡子的士兵哼道,說著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了。大概是也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趙剛點點頭說道“楊二球同誌說的很好,不過我要問問,楊二球同誌啊,你到現在當兵幾年了?存了多少錢了?多少錢才可以贖你姐姐出來?”
楊二球頓時低著頭,那頭低的仿佛就要掉下來一樣,楊二球哼哼的說道“我...我當兵六年了,就存到了十七塊錢。可要贖我姐姐都要五十。”
趙剛感歎的拍了拍楊二球的肩膀說道“不容易啊,六年不敢下館子,還存到了十七個大洋,你一個月軍餉是多少?為什麼隻存了這麼多呢?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為什麼自己的家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你會受窮,為什麼你姐姐要把自己賣掉?為什麼你一個願意勤勤懇懇幹活賺錢的人卻一直不能發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