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憶(15)(1 / 3)

我在一個很陌生很奢華的地方醒來。醒來時,正是黃昏。空氣有些潮濕,外麵淅淅瀝瀝,有細雨滴答在地上和樹葉上的聲音。門關著,依然有輕微的風透過門縫,帶來濕潤新鮮的空氣。

有點冷,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抱緊雙臂,意識在那一刻,有短暫的模糊。轉頭看了看四周,陳設很是講究。臨窗台下,一張木頭桌上擺放著一罐鮮花,竹編的藤椅、磨得很是平整的石頭凳,衣架上麵搭著的衣服很眼熟。

我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突然回過神來,那是我的五彩衣。頭還有些昏昏沉沉,失憶了一般,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到達這裏的。手摸索了半天,感覺身上是細膩的蠶絲紡絹衣衫,驚得突楞起來。

沒有一個人,我慢慢下了地,感覺口幹舌燥。床頭案牘上有放著陶壺陶碗,用手試了試,水還溫熱的。我倒了一碗來喝了。揉著額頭坐在床上,有種隔世的恍惚感。

頭很疼,是飲酒過量所致。我不擅長喝酒,比不得神女和采司那般酒量,酒多誤事,喝醉後我很難控製自己,平日裏即便鬧騰很凶,也不過飲上一小碗而已,很少過量。為何要喝那麼多酒呢?

我想了想,依稀記得一些片段,似乎有五彩的蠶衣,綿軟厚實的儷皮,一張熟悉的臉哀傷的看著我,他的身旁,一位美麗的女子嫵媚地笑著。

心突然很痛。我捂著胸口慢慢蹲下,懊惱地對著自己說道:“玄珠啊玄珠,你自己和軒轅結了緣分,何必扯上我一隻無辜的蝴蝶。”

玄珠不滿意我的責怪,在心口一點點地撕扯著我的神經,痛至發梢。

門開了,一個女奴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手裏抱著一個籃子。一眼看見蹲在地上的我,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籃子小跑著過來扶我:“姑娘醒了?姑娘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衝她笑了笑,借著她手上的力道站起來,深深籲了口氣,“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這是陽穀上皇宮!”門口一大片陰影處傳來清脆溫婉的聲音。

女奴急忙放下我的胳膊,轉身跪下:“要離娘娘!”

女奴口中的要離娘娘跨過門檻款款進屋,手裏還拎著一盞桐油風燈。她眼風掃了掃,將桐油燈放在門口一張高架上,燈光明亮,映照著她的臉龐,是個耐看的長相,眉目中端莊和睦,嘴角上揚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我站著沒動,女奴抬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對著要離點了點頭,拂開了女奴的手。

要離柔聲細語道:“兮奴,你起來吧。給姑娘的食物準備好了嗎?姑娘睡了兩天兩夜了,肯定早就餓了。”

我腦子嗡地一下。我睡了兩天兩夜,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一醉酒就醉得我這般不省人事麼。陽穀是九黎部落的城邑,我酒醉的時候,蚩尤將我帶了回來?甩了甩還有些昏沉的腦袋,我搜腸刮肚地想要回憶起這兩日的蛛絲馬跡,是否露了什麼馬腳,被她們發現我的身份。看她們的表情似乎又像不知,那麼我的衣服是誰換的呢?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掃了掃掛在架上的那件五彩衣,我疑惑地看向她們。

兮奴抿嘴一笑,一邊去拿剛放在一旁的籃子,一邊寬慰道:“姑娘放心吧,是兮奴給你換的衣服。你那身衣服都被弄髒了,兮奴給你洗過了,還用桃花枝煮水浸泡過,很香的呢!”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要離拉著我坐在桌旁,細心地撿了兮奴拿過來的幾樣食物擺放在我麵前,“姑娘肚子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我看了看桌上的幾樣食物,幾碟小菜,幾塊米糕,都是素的。兩日兩夜未曾進食,我確實有些餓了,雖然我更想去外麵找找新鮮的花露,但此時有這些也不錯。客氣了兩句後,我撿了塊米糕塞嘴裏咬了一口,有桂花的香氣,加了野蜂蜜,甘甜清糯。我喜歡甜食,這個很合胃口。

吃完一塊,我抬頭看著麵前這個一直平和溫柔的女子,“兮奴叫你娘娘,你是……蚩尤的妃子麼?”

要離淡淡一笑,眉梢閃過一抹落寞,很快就消失了,“玄珠姑娘從哪裏來?”

我愣了愣:“你知道我的名字?”

兮奴過來倒水,接口道:“姑娘的名字我們都知道了。大首領告訴我們的,不過大首領吩咐,不讓別人打擾,就我,和要離娘娘還有阿姆知道姑娘在這裏呢。”

要離擺手讓兮奴不要多話,關切地對我道:“姑娘喝多了,醒來肯定會難受,你喝點蜂蜜水潤潤腸。”

原來兮奴給我倒的是杯蜂蜜水。感激她們想的如此周到,我頗順和地道:“勞煩要離娘娘親自為我安排受累,玄珠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要離又是溫柔一笑,“姑娘不要這麼生分。能照顧你,要離求之不得!”

唔,我怔了下,不明白她這個求之不得是個什麼意思,她是蚩尤的妃子,就是九黎部落的女首領,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雲人物,這麼巴巴求之不得要照顧我,真是親和下恤的人。我猜想,也隻有她這樣性格的人,才能配得了蚩尤那般狂戾暴躁的性子吧。

嫘祖看起來就比要離張揚許多。不過軒轅的性格比較溫和,有個性格張揚點的元妃,也不打緊。閉了閉眼,胸口一陣堵塞。

門口有男人的幹咳聲。要離和兮奴急忙起身。兮奴跪下叩頭,一隻大手朝她擺了擺,她默默起身退到一旁。要離站起來,有種春風十裏的欣喜:“大首領回來了!”

我還兀自愣著,蚩尤已經大踏步走了過來,看了看桌上被我喝了一半的蜂蜜水,麵容冷峻地打量了下我身上的衣衫,眉頭舒展開來,“你醒了?可吃了東西?頭還疼麼?”

他不霸道的樣子讓我有些尷尬,眼睛的餘光掃到兮奴,她眼睛亮了亮,低了頭沒說話。從兮奴身上把眼光移到要離身上,她平靜無波,臉上始終帶著清婉溫和的淺笑。

蚩尤過來按我的額頭,我躲了躲。他眉頭一皺,頓了頓腳步。

要離看了看兮奴,也許是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兮奴還把門給關上了,外麵的風雨聲驟然小了很多。油燈如豆,屋內有些昏暗沉悶。

“我怎麼會在這裏?”我首先打破沉悶,順手端了蜂蜜水喝了一口。

蚩尤坐在剛要離坐的位置,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嗯,你自己怎麼來的,自己不知道麼?”

我癟了癟嘴,瞪視著他道:“我喝多了,不記得了。是你把我帶過來的,你為何不征求我的意見?”

蚩尤依然是那副表情,神色自若道:“咦,是你說讓我帶你離開的,我問了,你想去哪啊?你自己說,去哪都行?我也沒地方可去,就隻能帶你回陽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