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揚公子今日難得的放我一天大假,陶陶樂得合不攏嘴,她一路相跟著我自客棧往東方向閑逛,一路嘰嘰喳喳地問我這幾天和公子都去何處玩了,可見著什麼新奇的事情,可有下個賭注,叨叨個沒完沒了。
雖然我一再說確實沒有關注王城的這一大盛事,就是吃喝玩樂遊山玩水,她仍兀自不信地咋舌。害我差點要拿個布條將她的嘴默了起來才肯罷休。瞧她那憋得很是難受的臉色,我打趣說幹脆將她嫁到王城,陶陶急得臉紅脖子粗,捂著害羞的臉不再理我。
晃晃悠悠轉了幾條街,我感覺有些口渴,便想這個地方歇歇腳,猛抬頭,卻見右前方支出一簾布幌子,上書三個清瘦的纂體大字“第一樓”,看著像是個酒肆的模樣。倒不知這個“第一樓”有何美酒或者其他過人之處,敢誇下如此海口。我的好奇心被壓抑許久的酒蟲勾引出來,信步便走了過去。
陶陶順著我的眼睛望過去,她不識字,隻見到一排竹籬鏤空的牆麵,對裏隱隱可見熱鬧的人群和桌椅,便很是知心知意朝著那個方向拐過去。走兩步,回頭想著不對,急忙停住,等我到了前麵才隨著我的腳步前行。
這丫頭,出門就瘋了,竟然忘了主仆的禮節,好在我是個性子最為和善的主子,自小也不怎麼拘著小姐的架子,養得她們很是自由散漫,這會也不計較,隻管大步邁了進去。
陶陶仔細選了一張二樓靠窗的位置,待我招手讓她坐了,才慢慢坐下來招呼用茶。乘著這個空檔,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對我說道:“小姐,這似乎不是吃茶的地方,倒像個喝酒的地方呢?小姐要來壺酒麼?”
我咬了咬唇,低聲道:“今日公子不在,自然是要酒喝的。”
陶陶傻愣愣地看著我,道:“如若公子怪罪,可怎麼辦?”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一向認為,酒這個東西,多了不好,少了無趣。小酒怡情,美酒怡心,挽一番疏雲朗月,攜幾回玉笛清風,隻要不過分,醉得昏天黑地,微醺即可,其實是人生一大快事。
所以在元州的時候,我隔三差五便會小酌幾杯,但那得在家人的陪伴之下,尤其是莫揚的眼皮底下。莫揚從來不限製我飲酒,尤其是我鍾愛的花酒。元州盛產鮮花酒釀,即取新鮮的各色花朵,加入蜂蜜,慢慢發酵而成,不但甜香甘醇,且不容易醉人,還有養顏之功效。
我酷愛鮮花釀,莫揚年年采買元州上好的鮮花酒釀,一壇壇儲藏在酒窖之中供我慢慢品嚐。可我這個人,喝酒喝得興起,便就容易忘乎所以,酒量又淺,一旦多喝幾口便犯糊塗,且隨心隨意,滋狂無匹,舞袖飛揚,做足癲狂姿態。
記得多年前的一天,我就著一碟碧玉糕、一卷詩書,獨自在紫荊花下的竹榻上不經意下了一壺桃花釀。誰曾想這個鮮花酒釀,喝的時候隻覺得清甜甘香,無甚酒意,後勁卻大。
本來隻有三兩酒量的我,一壺酒下去,驚風一吹,酒意發了出來,我便暈頭轉向沒有正經樣子,踮足甩袖,散發紅眼,跳起了拿手的鳴裏凰舞,鬧騰了幾個時辰也不盡興。
爹娘想盡辦法都無法讓我安靜下來。彼時剛從鳳凰山歸來的莫揚踏進院子,一見我那瘋魔的樣子,二話不說,攔腰扛起來就把我順回房間,扔在床上,足足灌了我一大碗醒酒湯才肯罷手。
自此,家中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莫小蝶飲酒可以,須得定量。莫揚聽了爹娘這個規定,沉吟了一會,大嘴一開,又加了一條:鑒於小蝶身體不好,以後必須經他同意方可飲酒,否則,家法伺候。是以出門這麼久以來,他一直不肯金口大開,我也就一直遵守著這個禁令。
許是對自己家的招牌酒很有自信,風情萬種的客棧老板娘滿麵春風地搖曳著,先是足足還誇了我一番卓爾不凡的容顏姿態,然後很自豪地推薦了一款陳釀的米醪甜酒,不等她介紹完這款王城第一樓的第一招牌酒,我已經迫不及待地點了一壺,又要了她推薦的幾款風味小菜,和陶陶自斟自飲起來。
莫家雖然是元州富商,可爹娘也喜好結交一些江湖好漢、俠義劍客,所以家風自來不甚拘謹,對待下人很是和善放縱,隻要不太出格,對家主忠心,平日裏喝個小酒聚個小會什麼的,也不甚在意。況且爹爹好酒,常常收羅一些好酒回來儲著。
娘親說我出生的前一日,爹爹便從外麵帶回來兩壇上好的花雕老酒埋在紫荊花下,說無論男女,待成年娶親之時便啟出來宴請賓客。由此,莫家酒窖中便有很多美酒佳釀,爹爹便時常賞了下人們,所以莫家的下人,幾乎都能喝個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