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一步的仔細觀察後,我忽然得出了一個讓自己也十分驚駭的結論:這或許是兩口棺材!<\/p>
的確,那巨大的船艙裏,的確足可以躺下一個人。而且箱子頂板各自的四條邊上,都有許多金屬環,與頂板相接的四塊板的上沿,也有許多金屬環,這些金屬環兩兩對應,用一種奇怪的、我從未見過的鎖鎖住了,從而將頂板牢牢扣在箱子上。除了棺材,什麼東西還會有這樣的設計?<\/p>
但棺材裏躺的究竟是誰?船形棺材,哪個種族的人會具有如此的創造力?<\/p>
我還想看得仔細些,阪本一郎卻已經開始大聲呼喝,讓海盜們把這兩口棺材給帶回去——這些海盜也認定,這是兩口棺材。阪本一郎十分興奮地告訴我,這艘明國福船的船底還有許多這樣的黃金棺材,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但僅僅打造這些棺材的黃金,就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可惜他人手不夠,回到位於鬆浦津的老巢後,他會帶更多的人來這裏,將剩下的黃金棺材也帶走。<\/p>
海盜們七手八腳把沉重至極的黃金棺材運到八幡船上,每口黃金棺材都要同時用三、四艘漁船才能運載,因此一直忙碌了三個小時,在深夜才算忙完。阪本一郎看著這兩個黃金棺材,興奮得右眼的傷口裏又迸出血來。他索性自己將飛鏢拔了出來,扔在地上,一邊捂著出血的傷口,一邊繼續高聲指揮手下的海盜們忙碌。<\/p>
我卻看到,那隻扔在地下的飛鏢上,似乎有一種綠色的蟲子蠕動,這情景讓我打了個冷戰。我小心翼翼地彎下腰,想把飛鏢撿起來仔細觀看,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海浪打來,八幡船甲板上一陣劇烈的搖晃,所有還在甲板上的海盜一個個全都東倒西歪。而那枚飛鏢本來就在船的邊沿,隨著甲板的這一抖動,就從船沿的縫隙中,掉落到了海裏。<\/p>
阪本一郎指揮著八幡船,運載著兩口黃金棺材和十餘名劫掠來的漁民,離開了提圖島。他們的目標,是西班牙人在呂宋島上修建的馬尼拉城。在那裏,他可以將劫來的奴隸,以及黃金箱棺材都換成金條或者金幣。這個瘋子丟了一隻眼睛,卻因為得到了許多黃金而興奮莫名,居然整晚整晚不睡覺,一邊喝酒一邊瘋狂地在甲板上狂呼呐喊,還無休止地蹂躪那些被他劫持來的女性漁民。我很快就知道,他這種表現一方麵固然是因為其性格中的彪悍和貪婪,另一方麵更因為他的大腦已經受了重創。<\/p>
但不幸的是,從提圖島離開後的第二天,我們就遇上了海上的風暴。狂風驟雨讓我們在海上耽擱了整整十幾天,之後又不得不在斯普拉特利海域的另一些島礁上補充補給。這樣一來,在海上接連兩個多月,都還沒能看到呂宋的影子。阪本一郎卻是越來越沉寂,到後來,他要麼喝酒,要麼去侮辱那些漁民,要麼就是站在甲板上呆呆看著前方。其他海盜也一個個話越來越少,隻知道根據阪本一郎的吩咐悶頭幹活——奇怪的氣氛正在八幡船上蔓延。<\/p>
這天夜裏,我在船艙裏睡不著,於是走到甲板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出所料,除了負責操作風帆的海盜,阪本一郎仍然站在船尾,手上拿著酒瓶。但今天的他隻是站在那裏,背對著我,向著船後麵的大海怔怔地看著。<\/p>
我順著阪本一郎的目光看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飄動的絲布的海麵上,卻看不到任何東西。我好奇地問:“阪本船長,你在看什麼?”<\/p>
阪本一郎說:“鬼船又要來了!它不會放過我們的!”<\/p>
這番話讓我嚇了一大跳。倒不是因為話的內容,而是阪本一郎的嗓音十分怪異,十分尖利,竟然有些類似嬰兒的啼哭。<\/p>
“阪本船長,你還好嗎?有什麼不舒服?”我關切地問。<\/p>
阪本一郎猛地伸手往船後的一個方向一指,尖聲道:“就在那裏!就在那裏!準備接戰,準備接戰!”<\/p>
我看他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就走到他身旁,側頭向他看去。而他也正好側頭向我看來,於是我看清楚了他的整個臉部,起先我對他臉上的一個變化覺得有些疑惑,當我明白這個變化到底是什麼時,立刻嚇得大叫一聲,向後退去,腳下一個趔趄就跌坐在地。<\/p>
阪本一郎的臉色十分蒼白,幾乎沒有了半分血色。但這還不是最嚇人的。他幾天前被飛鏢射瞎的右眼眼窩裏,此刻正射出冷森森的紅色幽光。我起先是大為疑惑,莫非明國人有什麼藥物塗抹在傷口上進行治療時會發光,此刻被他塗抹在了眼上的傷口裏?可我很快就看清,阪本一郎的右眼眼窩裏,其實是出現了一隻新的眼睛。黑色眼珠,紅色眼白,和那艘明國福船上的小綠人——或者說是“龍牙武士”的眼睛是一模一樣的,連那種怨毒、凶悍的眼神都沒有區別。若說區別,就是這隻眼睛和貓眼一樣,能夠在黑夜中發出光芒。而前幾天碰到的那些小綠人,因為是在白天,它們的眼睛還沒有機會表明是否具有這種特質。與此同時,阪本一郎的左眼,卻還是正常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