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光點閃動了一下,隨即消失了。可我本能地覺得背脊發涼,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想也不想就“噌噌”地躥到了茶幾下麵——幸虧這茶幾是法式的,四條桌腿的下部沒有再安裝橫板,否則我是躲不進去的,而且這木質茶幾足夠氣派足夠大,容得下我的全身。<\/p>
此時,在我所躲藏的地方和那個被砸開的房屋門口之間,隔著一張沙發,沙發被四個腳撐起,因此與地麵之間有窄窄的一條縫隙。我通過這條縫隙看到一條巨大的鰻魚尾巴,閃著磷光緩緩地從那間房間被砸破的門口出來了。還有許多頭發絲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扭動著破碎的門口出來,鋪滿了地板、牆壁,並向天花板蔓延。<\/p>
我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p>
就在這時,我看到鰻魚尾巴向下猛地收縮,然後有力地彈起,離開了我的視線。隨即,我隻聽到我所藏身的茶幾的上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即,是茶幾的幾條腿在重物的巨大壓力下發出的“嘎吱吱”的聲音。<\/p>
那條鰻尾怪一下子就跳到茶幾上了。連那些如同發絲一樣的“海蚯蚓”所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也逐漸向我的四周靠攏了。<\/p>
我暗暗叫苦,隻聽見頭頂上站在茶幾上的那位把茶幾踩得“吱吱”亂響,似乎在扭動著身體四下察看剛才的聲音是怎麼回事。<\/p>
我屏息凝神,想不發出一絲聲音從而躲過這一劫。忽然間,我發現我手上那個手提箱的幾乎一半暴露在茶幾外,那隻鰻尾怪隻要一低頭就能看見。<\/p>
我心髒“咚咚咚”地跳個不停,緩緩地,一點點地將手提箱往茶幾底下抽。此時的我隻覺得冷汗從額頭上涔涔而下,連背脊上也出了不少冷汗將衣服浸濕。<\/p>
就在這時,那隻鰻尾怪猛地從茶幾上跳了下來,一腳……不,應該說是一尾巴踩在了那個手提箱上。在那一刹那,我頭皮發麻全身顫抖,幾乎要昏厥過去。<\/p>
隨即,我就看到兩點黃色和藍色的光在那個手提箱上開始來回地晃——這隻鰻尾怪在打量露在外麵的那半隻手提箱。我連忙放開手提箱的把手,拚命地把身子向後拱起,不讓鰻尾怪看到——盡管我知道,此時的我已經是凶多吉少,但讓我就此破罐子破摔直接去送死和鰻尾怪拚命,我也是不幹的。<\/p>
鰻尾怪的尾巴離開了手提箱,隨即,我眼前猛地出現了一條慘白的胳膊。<\/p>
那胳膊上沒有一絲血色,不過皮膚細膩,幾乎看不到一根汗毛,在月色下有如一條白緞。這條胳膊頂端那隻同樣慘白、皮膚細膩的手,把手提箱提了上去。<\/p>
這隻鰻尾怪似乎對這隻手提箱很感興趣,我聽到它擺弄手提箱時,手提箱裏麵的東西所發出的聲音。但它一直沒有低頭來看茶幾下麵。<\/p>
就當我覺得局勢有所緩和時,突然間我隻覺得左小腿上一陣劇烈的瘙癢。這陣瘙癢來得太過突然,我的小腿本能地就開始抽動了一下,我連忙渾身肌肉緊繃,死命地控製住小腿,不讓它繼續抽動。然後頭往回看,隻見自己的左腳幾乎已經貼在茶幾的一條腿上——剛才隻要左小腿多抽搐那麼幾毫米,茶幾都會被我的左腳弄出聲音,我就會被鰻尾怪發現。<\/p>
但那陣蝕骨般的瘙癢沿著小腿開始往上蔓延,我恨不得立刻去抓、去撓,卻隻能咬牙忍著。我知道這陣瘙癢應該是“海蚯蚓”鑽入靜脈所導致的,但現在我隻能盼著這隻該死的鰻尾怪趕緊離開,我才能去找火源把“海蚯蚓”從體內驅離。<\/p>
可鰻尾怪並沒有很快離開,它在原地站了足足5分鍾,然後嘴巴裏咕噥了一句。<\/p>
“你在哪兒呢?”<\/p>
它說得並不響,但我聽到後卻有如五雷轟頂一般。不單單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鰻尾怪說人話,更因為這聲音我非常熟悉。<\/p>
不會的,應該不會。她怎麼會……看著鰻尾怪的上半身長著陌生人的麵孔是一種感受,看著自己熟悉的人變成鰻尾怪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p>
我內心的驚駭,甚至些許的痛楚,讓我幾乎在片刻間忘記了腿上那種讓人發狂的瘙癢。<\/p>
鰻尾怪緩緩地開始移動了,走向總統套房的大門。不久,我就聽到原本董凱的大門“哐”的一聲被關上了。<\/p>
那些“海蚯蚓”的聲音,也窸窸窣窣地遠去了。我小腿上的瘙癢也漸漸地減輕……這些“海蚯蚓”都是受她控製,跟隨她左右的。<\/p>
我大大鬆了口氣——手提箱雖然丟了,但這條命算是再次逃過一劫。我慢慢地,緩緩地從茶幾底下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四下環顧了幾圈,確定整間房間裏已經沒有鰻尾怪和“海蚯蚓”了之後,這才大著膽子直起身來。<\/p>
忽然我看到,在距離門口不遠處、被總統套房二層地板陰影遮住的區域,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躺在那裏——居然就是那個對“阿昆”來說性命攸關的手提箱。我心中大喜,暗想肯定是那個怪物仔細看了之後還是覺得沒什麼興趣,把東西隨手一扔了事。於是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去,把手提箱提在手裏,拎了拎,裏麵的東西都還在,心中大喜,立刻就想開房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