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把頭回過來的一刹那,那個海警猛地大叫一聲:“我操,什麼鬼!”居然放開我,往後退了好幾步,幾乎撞到艙壁。
而門口的“大狙”的表情,也由原先絕望中的傲狠,變得駭異,甚至有些驚恐。
“你……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海警大聲說道。
“整容失敗,要接受幾次手術才能恢複。因為受到的心裏衝擊太大,所以乘治療間歇期到中國來遊玩散心。”
就在這時,那個剛剛被“大狙”給辦過的護士,幽幽地在艙室門外說了這麼一句話。
整容失敗?我的臉現在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那個海警用一種極為厭惡,而且有些忌憚的目光盯著我的臉看了足有三秒鍾,然後和看住“大狙”的那個海警嘀咕了半天,兩人把那本“李正斌”的護照拿出來,把上麵的照片和我對照了很久,最後小聲說道:“沒錯,雖然毀容了,但就是他沒錯。”
“毀容”這兩個字,讓我的胸口如遭猛擊。
海警走了,走之前,那個拿槍逼我脫紗布的海警嘀咕了一句:“有錢人就是喜歡玩,連自己的臉都玩,玩砸了吧?”
幾分鍾後,邊檢艇也徐徐離開了。
那個護士走進來,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去給你拿些新的紗布來。你……你不要照鏡子……”
不照鏡子?我靠,老子的臉都到這個地步了?
我一邊點點頭,把護士打發走,一邊直接衝到衛生間,去看鏡子裏的自己。
幾乎要昏厥過去。
先前那些潰爛的出血點已經愈合了。但留下的並不是平整、光滑的皮膚,而是一條條扭結在一起的傷疤,這讓我整張臉看上去就好像一隻被吸幹了水分的橘子。
我楞了足足有5秒鍾,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報應,這就是報應!”
“陳兆峰”這張臉是小妖喜歡的,小妖被你打死了,這張臉也就應該毀了!
我狂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然後我從房間裏那來一個茶杯,惡狠狠地砸向玻璃。
“啪”的一聲脆響。
玻璃破碎了,我的臉在玻璃中也分裂成好幾份。
現在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的臉就像一塊被砸碎的玻璃一樣,不堪入目,看著就讓人害怕。
不過,且慢!
似曾相識,這張臉似曾相識啊!
我仔細地在玻璃的碎片中觀察自己的臉,忽然意識到一點。
這……這不是那個海馬嗎?
就是那個“怪臉人”,在“斯普魯恩斯”軍艦上險些把我血都抽完弄死的海盜崽子。
那時候,我看到他的半邊臉就是我現在臉上的模樣——傷疤扭結,就好像一張臉皮被徹底融化了一般;而當時他的另一半臉和我(當然是易容前的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而如今的我,整張臉都和海馬的左半邊臉一模一樣。
難道海馬也曾經經曆過和我一樣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開始用拳頭敲擊破碎的鏡子,拳頭上的皮膚很快就破裂了,鮮血沾染在碎玻璃上,流淌到台盆裏,可是我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發泄完了,我才發現,“大狙”、“無框眼鏡”和那個護士就站在衛生間門口,呆呆地看著我。
護士給我拔掉拳頭上的碎玻璃,包紮手上的傷口,而那個“無框眼鏡”開始跟我解釋我的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似乎是一個整容大夫。
“那種易容手術看似簡單,但風險極高。基本上每隔24-30個小時要打一針安多羅素。這種藥物其實會對肝髒和腎髒造成很大的負荷,長期使用會造成藥物性肝炎、肝硬化以及腎衰竭。這個可能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超過這個時間沒有注射,麵部就會出現潰爛的出血點和麻癢的感覺,而且隨著時間的流失,這種副作用會越來越明顯。如果超過72小時沒有注射,此時再注射安多羅素,那麼麻癢的感覺可以被消滅掉,但這種潰爛對麵部皮膚所造成的損害就是不可逆的了。接下來再正常注射,也就是緩解麻癢感而已。”
“所以,我未來會一直是這種鍾樓怪人的模樣嘍?”
“我有辦法恢複你的臉。而且,我可以親自操刀給你做手術,在你的皮下埋入一些更有效的固定物和填充物,這樣你對安多羅素的依賴度會比原先減少至少90%——兩個月注射一次就好。你如果活80歲的話,這種劑量的安多羅素在你體內累積起來,副作用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