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半句她也是一本正經說的,一邊說,一邊在填寫我的體檢表。
我隻能盯著她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旁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獄警把我拽了起來,想要帶走。我“嘿”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種體檢跟沒檢有什麼兩樣?”
“有兩樣哦。如果你死了,典獄長可以要求我們修改你的體檢檔案,說你其實有慢性病,在監獄裏病發。我們如果不改,他就可以把責任推在我們身上,說我們體檢的不夠仔細。其實呢,按照規定還得給你們抽血,照X光啥的,不過政府劃撥的資金都不知道去哪裏了,所以咱們這裏也就走個過場罷了。”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仍然是一本正經,但眼睛裏卻泛著調皮的光。
就在我要被帶出體檢室時,美女忽然對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卻有些陰森的話。
“半臉怪,你夢到過我嗎?”
我一楞,覺得她的這個問題十分地突兀,於是回頭看向她,隻見她的嘴角掛著一絲有些奇怪的笑容。
我呆呆地搖了搖頭。
美女微微一笑,對獄警說道:“麻煩讓下一個犯人進來。”
離開體檢室時,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美女獄醫的形象。這一方麵固然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可更重要的是,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讓我想起一個人。
沒錯,是伊登,她讓我想起伊登。
表麵上看,這兩個女人唯一相似的就是發型,都是齊耳短發。除此以外,她們有很多不同——
她們的年齡差距很大:一個是十六、七歲的高中生模樣,一個是二十五、六歲年輕女性最有魅力的階段;她們的身材相差很大:一個身形非常苗條,站在那裏就好像細柳扶風,另一個則是豐滿妖嬈,渾身每個地方都能吸引異性的目光;她們的妝容相差很大,一個幾乎從來是素麵朝天,但天然地就惹人憐愛,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少女體香,另一個則是化著相當精致的濃妝,而且身上散發出一陣濃烈卻也雅致的香水氣息。
可是,透過這些表麵上的區別,我還是覺得這兩個女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說話的語氣,比如笑容中的那股子狡黠,再比如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神秘氣息。
難道她和伊登有著某種關聯?又或許是我思念伊登了,才把她和伊登平白聯係起來?
我使勁地搖搖頭,想把她從腦子裏甩掉,可越是刻意地試圖不去想某個人,這個人的形象就越是如同幽靈一般縈繞在我的腦海。
獄警讓我領了洗漱用品,然後押著我一直向下走去。在這座監獄的內部,每一層的牢房都環形分布在四周,各層的牢房外各有一條圓環形的走廊,走廊正中是空的。也就是說,從監獄最底層的地麵上抬頭,就可以看到頂部,以及上麵幾層走廊上的情況。
隻可惜這裏采光很不好,除了各層牢房裏小小窗戶裏透進來的光線外,各層走廊外的牆上還能看到一些燈泡,被裸露的電線串聯在一起。
我所行走的樓梯,就好像緊貼腸道壁的一條蛔蟲一樣,從頂樓的一個天台(天台上有一扇門關著,我猜外麵就是探照燈)一直盤旋著到達底樓,穿過每一層樓的地板,形成一個個方形的空缺,這些空缺上都安裝著門,每下去一層,看守門的獄警就把門打開。
兩名獄警一直把我押到最底層,我的鞋子踏在潮濕的、用青條石鋪成的地板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在寂靜的監獄中產生回音。我看到,那些幽暗的鐵窗後紛紛出現了一張張的人臉,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我,有人還不懷好意地吹起了口哨。
他媽的,想撿老子的肥皂嗎?想死的盡管試試。
到了底層,押送我的獄警打開了一間牢房的鐵門,去掉了我身上的手銬和腳鐐,把我推了進去。
牢房的鐵門是用七縱三橫十根胳膊粗的鐵條焊成的,我瞟了一眼鐵門旁牆壁上,在一塊鐵牌上所焊鑄出來的牢房號碼——113。
牢房裏一共兩排8個鋪位,4上4下。我進來時,隻剩下最裏麵一個鋪位的下鋪了,那裏也是最靠近便池和台盆的地方。
我打量了一下牢房裏的其他7位,發現他們都看著我,有的是躺在自己的鋪位上好奇地打量我,有的則是站在地上冷冷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