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剛才幻聽了,還是這裏有我看不到的幽靈,此刻正齊刷刷地看著我這個傻逼,而我看不到它們?
想到這裏,我似乎聽見了一陣陣恐怖的喘息聲,讓我渾身發顫。
我緩緩地關上了門。
就在門板與門縫合上,發出輕輕的“砰”的一聲時,一陣喧鬧聲從門後傳了出來——男人肆意的狂笑,和女人興奮的說話聲,間或還有一兩聲驚叫。這些聲音給你的印象,是門後是一個酒吧,裏麵都是船員、女人還有一些或熱烈、或粗魯、或香豔的場景。
隻是當我再度推開門,把頭探進去往裏張望時,這聲音再度消失了,我能夠看到的,還是那間不算很大,而且破舊、肮髒的空室。
我感到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再一次被顛覆,我用力地拿腦袋去撞門,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這門是金屬的,撞上去當然很疼,也說明我不是在夢中,而是實實在在地遊走在一個極為詭異的世界裏。
也就在這時,我聽到剛才主甲板活門那裏傳來一陣聲音,好像是活門打開,又有人下來了。
我連忙關上眼前這扇門,任門裏再度傳出剛才的那種喧鬧聲。
從活門下的樓梯下來,是一條直道,我迅速拐到和這條直道垂直的另一條直道,也就是兩間艙室之間的縫道,躲了起來。
“這小子看上去不胖啊,怎麼這麼沉?”
“他的槍呢?他媽的。老大又要問東問西了。而且這兩天這貨色好像心情不大好,動不動就要拿起他那把AK-47,把一梭子子彈全他媽射在一個人身上。那滋味……”
“他是船老大,你能怎麼樣?又一個林濟蒼不是來了麼?我們快出頭了。等到了陸地上,誰他媽還鳥他?”
“就是……”
兩個海盜船員的說話聲被我聽在耳朵裏。
“又一個林濟蒼不是來了麼?我們快出頭了。”這句話什麼意思?我有點聽不懂了。
我把頭微微地探出去,看到有兩個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剛才那個被打死的“赤紅臉膛”的屍體給從主甲板上拖了下來,然後沿著走廊一直拖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裏。
我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麵,看著他們拖著屍體進去後又出來離開,這才從暗處轉了出來,去看那間房的房門。
我推了推房門,發現這扇門並沒有鎖,用力一推,門開出了一條縫,一陣異常濃重的血腥氣散發出來,還和著一股子臭氣——是屍臭。
我心頭頓時就是一凜——這裏是停屍房麼?那些被打死的海員的屍體就放在裏麵,等待海葬?
我略一猶豫,閃身進去了——我想看看停屍房裏的屍體都有誰,會不會……會不會有父親和三叔公,自從上船後還沒見過他倆,他倆會不會已經被林乘風那個瘋子給殺了?
我在船艙的門邊四下摸索著,終於摸到一個開關打開。幾盞白熾燈立刻把不到十個平米的地方給照亮了。
地上總共“堆”了差不多十幾具屍體,全部都是死於槍傷。有的腦殼被轟掉半個,有的胸前全都是血,還有兩個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但脖子呈現一個比較誇張的姿態,是被人扭斷的。
這場景真的是說不出地惡心、恐怖,我搞不懂這艘船上為什麼不及時把死亡的船員海葬,還要放在停屍房裏這麼長時間?難道是等著上岸後交給家屬?即便如此也應該放在冷庫裏吧?這樣搞不怕船上爆發瘟疫麼?
這些屍體裏,包括前一天在“四對四互射比賽”中被打死的那些人,那個“赤紅臉膛”以及其他幾個。
但是我怎麼找不到他?空間不大,而且裏麵的屍體也就十幾具,基本上一眼就能全部看清。我仔細地看了兩遍,確定:沒有他!
這他媽就怪了!
想起剛才在主甲板上看到的,一槍崩掉“赤紅臉膛”的那個人的背影,我心裏麵頓時就是一陣打鼓。
就在這時,我發現這件停屍房裏居然還有一幅油畫,就掛在大門對麵的那麵牆上。
那副油畫上,畫著這樣一個場景:傾斜度超過40度的山坡上,有一個健美無比的男子正在往山坡頂端推一個巨大的石球。那個石球的體積是這個男子的十幾倍,這個男子渾身的肌肉都鼓脹著,臉上顯露出剛毅的眼神,繼續在往上推這個石球。
這應該是古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吧?為什麼要在停屍房裏放這麼一幅畫?難道有什麼玄機?
我大著膽子,跨過屍堆,仔細地去看這幅畫,想研究研究——因為這幅畫實在是太怪了,整艘漁船上看不到一丁點文化的氣息,唯獨這裏居然掛了一幅逼格這麼高的油畫,而且船上都是中國人,這幅油畫卻是西方藝術技法的產物,很不搭調,說不定有什麼隱喻呢?